第16章 立夏（三）

“打你电话怎么没接？”秦一白问。

乔星海有点愣，拄着扫帚道：“手机没拿。”

“哦……”秦一白仰脸看那棵倒霉催的歪脖树，“胡姐说看见你们这边树被劈掉一半，让我过来瞧瞧。”他旋即又左右打量，对上喻大爷投来的视线，还跟老头打了个招呼，“大爷早——乔星海，你房间窗户怎么没了一半？”

“树枝不就在上面挂着呢，三爷，你是看不见么？”乔星海回了神，扫帚往秦一白脚底下一杵，“让让，踩着我垃圾堆了。”

秦一白低头看眼自己蒙了层土的鞋，脚一抬，不和乔星海掰扯了，转身往东厢去，打算去看个热闹。

喻大爷本来没留意他俩，这会儿挑着眼皮一瞄，哟，原来俩孩子是熟人，隔壁不是单过来问个好的。

老头张ko便吆喝，不愧是优质票友，嗓音洪亮：“隔壁老秦家的！你是来给我们小乔修窗户的不？”

他还惦记着方才乔星海说的，没钱，不修。眼下逮着一个钱多的，自然能宰一刀是一刀。

——住在一个院里了，那就是缘分，该护犊子就得护。

秦一白十分茫然地回头望着喻大爷，呆头鹅似的“啊”了一声。

“那就修吧，找个水平高点的师傅。”喻大爷手一挥，给安排了，“不过依我看，直接换成铝合金吧，推拉方便。”老人家很看不上他们的样子，“这种老式窗，你们年轻人用不习惯，推不好就推坏了。”

“是挺难开的。”乔星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冒出来，走路一点声都没，凑到了秦一白旁边，“前两天差点把我手夹折。”

秦一白扭头看他，角度锋利的眉扬起来，那意思：真让我给你修窗户？

乔星海露出一个乖巧而无知的笑，回应他：对啊，你修。

秦一白朝天翻了一眼，磨着牙小声道：“好容易抓着冤大头了是吧。”

乔星海掸掸他肩上的灰，说：“气什么呀，我下午给你做碗十全大补面当报酬还不行么。”

喻大爷看不惯小青年的磨叽劲，就着收音机里的西皮流水催他们：“诶呦你们俩不要凑一堆嘀咕了，干正事要紧，白天不把玻璃修好，那晚上小乔只能去你隔壁住咯。”

秦一白长叹一声，应道：“知道了，大爷，我这就去找人。”

乔星海乐呵地抓起簸箕装垃圾，边装边叫秦一白，“屋里灯也不是多亮了，顺手帮我换了呗。”

秦一白鼻子喷出恶气，“真是欠你的！”

下午，秦一白带着工人去修窗户时候，乔星海抱着电脑坐在海棠cun的偏厅里，吹着小风扇，喝着九曲红梅，吃着司机才取回来的茶点，整个人滋润得冒泡。

胡姐在厨房给他们烤黑椒鸡胸，说撕成条让他们俩当零食吃，累了一天，得补补。

乔星海被窗外投进来的阳光晒得浑身犯懒，昏昏欲睡时，手机叫唤起来，哇啦哇啦，十分聒噪。

他抻平两条腿，打着哈欠接起来：“喂。”

“哟，你还知道接我电话呢，我以为你老人家跟我恩断义绝了。玩消失昂，一跑就是半个多月，真是翅膀硬了。”阮宁阴阳怪气地，“怎么地，在甜水胡同乐不思蜀了？”

乔星海目光落在窗外的小水池上，那池子里的水很干净，几尾锦鲤来回地游，看上去自在却不自由，“挺乐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事吧。”

“两个事。一，胡胜利说你干活不积极，找你十次你能有五次都不回话。二，你一个快递寄朝阳嘉园了，我待会儿叫个跑腿给你送过去。”阮宁叹了声，“我说乔星海，你搬是搬走了，可没事也得跟我们聊几句呐，别搞自闭那套，神叨叨的。”

“知道。”乔星海说，“还有事没？”

阮宁：“王远航在群里说要去于良那过生日，包场，你是不没看见？”

乔星海没吱声，他压根就不看那吹牛打p校友群。

阮宁没管他什么想法，接着说：“时间还没具体定……我跟你说，王远航是专门通知了我一趟，我估摸就是让我给你带话的。你啊，也别成天跟电脑相面了，到时候我接你，咱一起去。”

“行，”乔星海不想驳阮宁面子，答应了，“帮我挑瓶酒，挑好我报销。”

“得嘞，”阮宁声调上扬，像是松了ko气，“包我身上，你就安心搞创作。”

挂了电话，乔星海也不想写了。

低头一看表，四点半，算着时间，秦师傅的装修工作大约要接近尾声了。他从沙发椅上爬起来，跑去找胡姐，说自己得出去买海参鲍鱼，问有没山参。

胡姐伸手一拦，转身去开了冰箱，端出来泡发好的海参，递到他眼前，“家里就有，出去买什么。想吃葱烧还是煮粥？”

乔星海眯起眼一笑，随ko把甩了出去，“秦一白想吃十全大补面，我拿手，说好了给他下一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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