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旧梦依稀

　　初冬，薄雾浓云，灰蒙蒙的笼罩着天空。寒风不住的找准缝隙就钻。

　　锦城医院大堂里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熙熙吵吵。有的寒暄，有的争吵，人生百态。护士端着药物走过，留下一袭消毒水味。

　　宋之瑜走过大厅正要去门诊那边，撇过大厅时，前进的脚步忽然一顿，停住。转过身。诧异的咦了声，恍然。

　　啊，是那个女孩。

　　大堂右边靠角落的等候椅上许芳颜披着黑色的毛绒大衣安静的坐在那儿。眸垂着，文雅宁静的面上不着表情，神色淡淡的，还有点病色的惨白。中长的黑发散垂到胸前来，遮住了她半张侧脸。

　　她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如果不是她会时不时的低头扯一下手上的红绳，会以为是一尊雕像。

　　宋之瑜好看的眉眼轻轻翘了翘，努嘴砸吧。脚尖一转朝着许芳颜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看什么呢？”

　　蓦然的出声吓了许芳颜一跳。缓缓心神抬眸，瞧见来人稍稍有些意外，“宋医生。”

　　宋之瑜问了声“怎么一个人？”双手合十叠在腿上，自然的坐到她身边的空位上，左右扫了一圈，翘起腿，“今天就出院了吧？”

　　许芳颜嗯，“这段时间谢谢宋医生的照顾了。”

　　“应该的。”

　　两人坐着的地方正好是医院挂号处的正对面，此时那里已经排了长的的队伍。望着那几条长龙，宋之瑜忽然感慨道：“我挺羡慕你的哦。”

　　许芳颜转眼，不解的望向她。

　　宋之瑜也不解释，只是高深莫测的笑笑。伸手捋了捋刘海，目光投向正对面排队挂号的长龙，忽然问道：“知道这世上最简单的事是什么吗？”

　　许芳颜轻轻摇头。

　　“死亡。”

　　“啊？”

　　“死亡。”宋之瑜又重复了一遍，尾指挽了挽碎发，单手撑着小下巴说道：“死亡是这世上最简单也是最困难的事，因为只要眼睛一闭就能万事皆空。可是你知道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畏惧生死吗？”

　　许芳颜默不作声，下意识的又去抠手绳。

　　宋之瑜瞥了眼她一直在扣红绳的手，弯唇，意味深长的说：“因为死亡并不是解脱，而是炼狱。他们深知死亡除了将痛苦留给最爱的人并无其他。你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死亡并不是解脱，而是炼狱。

　　许芳颜默念着这句话，咬着下唇，抠手绳的频率加强。

　　见目的达到了，宋之瑜随意的扫了眼大堂显示器上的时间，暗叫糟糕，立马起身就要走，忽然踏出去的脚步又收回来，转头朝许芳颜眨眨眼，“手上的玉片很可爱哦。”

　　又看了眼时间，炸毛“遭了遭了。”跺脚走得匆忙也不忘和许芳颜挥手道再见。

　　目送着她的背影，许芳颜另一只手抚着腕间的玉片，指尖摩挲着那个弯弯扭扭并不规则的“颜”字，眼前自动浮现她醒过来时大伯一家和魏迟暮脸上那抑制不住的狂喜，定定出神。垂眼。

　　她好像真的太自私。

　　手上的玉片一直被她抠捂着，早已经没有了凉意，温温的，就像想起送她东西的那个人时心上温暖一样，很暖。

　　攥紧手里的玉片，许芳颜暗下决心，狭长的眼睫一抬，刚欲起身。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阿颜。”

　　魏迟暮走过来，将刚起身的她又按回去坐好。见她的长发贴在脸上，倾身弯腰，伸手给她挽到耳后。又将帽子拉上来给她戴好“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病房里有点闷。”许芳颜任由他像个照顾小孩一样收拾自己，扯嘴淡笑。“谢谢。”

　　魏迟暮手指一顿，旋即恢复，手指从帽檐顺着她侧颜的弧度抚下来，抬起低首亲了下额头，然后带进怀里，叹气“你这一声谢谢可真的让人有点伤心啊。”又亲一下“下不为例。”

　　许芳颜低低笑了。手环上他的腰，埋首深深吸着属于他的气息，“这一声谢谢是应该的。”在他怀里仰头“魏迟暮，谢谢你救了我。”

　　察觉到他的身体暮得僵硬，许芳颜有些心酸，对自己的怨言更甚了，抱得更紧，喃声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我只顾着自己伤心，忘了还有你。

　　对不起，因为我的自私，差点让你难过。

　　对不起……

　　很多时候我们自以为是的以为身体是自己，无论做什么受惩罚的都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熟不知，生而为人，存与世间，早就结了许多斩不断的千千结。

　　周身不断有人来回走动，抱了许久许芳颜才放开魏迟暮，轻言道：“阿迟，陪我去个地方吧。”

　　她黝黑的眼底有暗光浮现，细细碎碎的，仿佛下一秒就可以闪耀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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