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流云

风景倒是好看, 饭菜的味道却是比不过府里厨子的手艺, 吃过苦头的杜若只觉得来这里消遣的人无非是有钱烧得慌, 为自己的那点面子和不能被人发现的肮脏心思打掩护罢了。

方才所经之处竟瞧见了几个熟面孔, 前不久与那些夫人们闲聊他们还说起自家大人怎么体恤怜爱她们，好不恩爱幸福，原来私下里躲到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儿左拥右抱。她喝了口茶, 笑着说：“爷，方才我没看错吧？户部的李大人和吏部的魏侍郎都在这里用饭。”

朱庭筠也没多想，随口应道：“他们是这里的常客，闲来无事便会来此地消遣。”说着执起茶壶为杜若蓄满了茶。

杜若眼尾上扬，笑得几分无辜，懒懒说道：“怪不得人说这天底下的大老爷们没几个好东西, 将院子里的哄听话了, 在外面怎么胡来都没人管，这日子过得可真逍遥。”

这话说的当真刺耳，让垂眸不好插嘴的三位姨娘全都瞪大了眼。没人想的明白夫人这么指桑骂槐是为了什么, 瞧爷突然红了的脸, 怕是被说到了痛处，竟然连抬头都不敢。

岚姨娘看不过眼，她眼中的爷向来是随心所欲的, 是朱家上下的天，没有人可以挑战他的地位，就算他再怎么喜欢夫人也不需要这般的低声下气，轻咳一声, 笑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别人家的事在旁边看看就行，看破不说破不是？您看爷的心里装着您，这不就好了吗？”

杜若嗤笑一声，看了眼坐在旁边不知道想什么的赵茹：“都是自己人，难不成你们还要把我说的话给传出去不成？我们女人家谈事情，爷坐在这里不大方便，要不您先去别处转转？”

朱庭筠一阵好气：“你话都说成这样了，支开我还不是要在背后编排我？我今儿还就不走了，便听听你要说我什么坏话。你放心，你爷们就算听的不顺耳也不会小心眼到记恨你。”

杜若抿了抿嘴，一脸不信：“此话可当真？”

朱庭筠拉下脸，将手边的果子推到她跟前，瞪了她一眼：“我若反悔，冲你使脾气，任你处置。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二姨娘没忍住先笑出来，调侃道：“听听这话，任夫人处置，这分明是将咱们夫人放在心尖上疼的，夫人还是给爷留点面子罢。”

杜若皮肤白皙，十指纤长，本想拿果子的手又收回来，淡淡地说道：“我也只是说实话，方才进来的时候，那位春娘姑娘二话不说出来迎接，看样子与爷交情不浅。这世间事什么都瞒不过女人家的这双眼，那姑娘瞧着对爷是有几分心思的，有才又知心的可人儿，爷可没动过心思？”

留面子？留得哪门子的面子，杜若偏就是让这些心里装着这个男人的女人们嫉妒难受，鸡飞狗跳的日子不是更有趣？

果然气氛瞬间僵住，几双眼睛全都看向朱庭筠，他被瞧得发毛，瞬间有些后悔了，刚才还不如走开的好，也不必像这会儿骑虎难下。

他是欣赏春娘，被那些棘手的事情闹得烦了，来这里听听琴声喝喝酒便好过了不少。但他从未有过要将她据为己有的心思。儿女情长与他来说本就是身外之物，他更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去和文康王结梁子，古往今来有多少事坏在女人身上，他才不会做这等蠢货。

他定定地看着杜若，想从她脸上看出些别的情愫来，只可惜那张俏丽十分平静，清冷的让他心慌。他心里难受，却还是扯出笑逗她：“夫人可是吃味了？怕我也像那些大人一样在外面偷吃？”

杜若垂着眼帘，鬓边的碎发垂落，让坐在她身侧的朱庭筠看不清她此时眼底蕴藏的是何种情绪。他以为杜若当着外人的面多少会给自己些许颜面，说几句好听的将这尴尬的话题给带过去，家事要关起门来说，到时候不管她问什么，他全都说。只是他猜错了，现在的杜若变得有些刻薄和冷漠，甚至唯恐外人看不到笑话。

“爷这话说的多难听，您有相貌又有身份，这天底下上赶着想来倒贴您的不知道有多少，哪儿用得着偷吃不是？我原是想着您若真有那个心思，将人养在外面多委屈……当然在外面逍遥不用受人管束自是好的，但是天底下的女子有哪个不想要个名分，您说呢？”

朱庭筠被她这番善解人意给噎的差点喘不上来气，他不过冷落了她几年，即便是他的错大过天，她也不必一次一次拿刀子在他的心口上扎。听听，这说的是人话？难不成他还得感激她主动给自己纳四姨娘？

朱庭筠笑得越发温柔，其中的宠溺刺得旁人眼睛都痛，他笑着将杜若的手包在掌心里把玩着，认真地说：“多谢夫人操心，我与春娘是君子之交，她弹琴唱曲儿，我不过是个听客，若是夫人信不过，我可将那些人叫到跟前来，你一个一个的问，这样可好？对了，我没有纳四姨娘的打算，夫人可以省心了。不过……”他低笑一声：“为夫甚是欢喜夫人吃味的样子。为让夫人安心……”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