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从教的动力？觊觎年轻漂亮不懂事的女学生，伺机下手？”

“庸俗！凡夫俗子才会用这样庸俗的逻辑来理解我！我是一名教授，是学问和风骨在俗世的永恒代言人。我会用我的余生来爱她，保护她的这份纯洁和完美，这还不够吗？”

章小安冷冷地说：“您妻子嫁给您的时候，还不知道您是这样规划‘余生’的吧。”

“那跟我们谈的事情无关，”他不耐烦起来，“那个女人性格太强硬了，总不能全心为我着想，早就和我生出不少龃龉。那个恶妇还给我儿子洗了脑，害得我们父子感情淡漠。”

“我很怀疑您花了这么多心思在女学生身上，还有没有余力关心自己的孩子。”

他望着章小安，仿佛穿过时间的重重帘幕望着别人，眼中突然冒出无限柔情：“其实我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像你，像你妈妈……我不喜欢男孩。可惜你妈妈无法理解我对她的这种珍爱，她迷失在恨里了。”他摇了摇头，拿起蛋糕旁的叉子。

叉子轻巧地插住一片金灿灿的柑橘，送入红口白牙之中。章小安胃里翻江倒海。

“你认为爱的反义词是恨吗？”她说。

叉子停下了，半片沾着奶油的殷红草莓即将被利齿损毁。

“之前也说了，我今天只是来传达一位故人的话。”章小安平静地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信纸来。那封信被黑色墨水涂过，但她现在已经知道上面被涂去的文字是什么了。

关于她人生的谜题，最后的拼图已经合上——即使这片拼图淌着有毒的汁液。

她一字一句，轻声念出。

甘老师：

写下这封信，亦无其他。我已经不恨你了。因为我已经长大，我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我，再不会恐惧于你虚妄的威严。

你说你喜爱我的纯洁——这样巧舌如簧，你真正想要的是我的弱小和无知的恐惧，恐惧来自整个世界可能的重量，从而向你求取依靠。

你用最劣等的手段利用了我的无知。

并且，你清楚一个女孩子的孕事对她的身体及未经成长的心灵有多么大的冲击，对她的个人生活和名誉又是怎样的毁灭。

你希望我能被全世界抛弃。这样，你就能完全占有和掌控我。

为什么你会这样鲜廉寡耻？是盲目的自负，还是对自己的疑虑？是因为梦想中万人敬仰、一呼百应的自己，和现实中这个缺乏权势地位的自己差距太大，使你只能沉浸在某种扭曲的疯狂幻想里？希望利用自己在年龄、地位、性别和体力上的些微优势，将他人变成满足自己优越感的工具？

是的，我对你而言，只是一个应手的“工具”。你从未将我视作“人”。

相反的，你热切希望我只是一个工具，一个没有头脑和人格的小玩物，像你收藏的那些字画和木雕，任你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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