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算计

　　“小明昶如此杀器，倒是我从前小瞧了你，”崔允灏笑着走了一步黑子，见明昶毫不慌乱沉着应招，“我该是谢谢小明昶，叫我重获陛下器重。”

　　“明昶也该感谢司业，若非司业当初向我抛出芦苇，您说‘若有为难可来找我’，明昶这即将溺水之人如何上岸？”明昶轻笑几声一推白子，便吃掉了小半壁崔允灏的江山，“如今，沈穆生被禁足在敬德房，兖州或多或少都受到了约制打击，一时半刻也断断做不出像沈穆生这般惊人之举惊扰陛下……我这也算是，一箭双雕。”

　　崔允灏眉头微蹙，颇为暧昧地摇摇头道：“非也，如此一来，你也解了沈穆生在你身上的禁锢，而我麾下更多一员猛将，可谓是一箭双雕。”

　　明昶被崔允灏一番夸奖，原本就对他仰慕之心更为躁动。崔允灏这间书房不大，他与这气息浓厚的乾阳久居一室，实在心慌意乱，渐渐便开始心力涣散。

　　他若，他若不早些离开，怕是要……他看着崔允灏素来明澈多情的眼睛，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紊乱的呼吸。明昶的潮信很乱，常常没有征兆便翩然而至，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浓烈。就连腿间渐渐开始有些黏腻的湿意。

　　“你昨夜从沈穆生房中逃出来寻我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崔允灏望着他，双眼里多了几分他看不明白的东西，望至最后，对面那人竟伸出手抚摸在脸侧，“那么坚决，又那么楚楚可怜。”

　　他在，说谁？

　　“你又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你值得信赖的人？”崔允灏的声音在他听来，变得越来越蛊惑，好像在声音里都能嗅到一丝丝久违的、心中期许的甘甜。

　　因为在他心中，这层层摞积满是灰尘的书卷的书卷之下，这腐朽的铜臭之下，就是崔允灏那挥之不去，埋在尘泥里也掩盖不住光亮的模样。是那样皎洁，是那样不可触碰，好像隔着渺渺霄汉……是他期许了、仰慕了七年的人。

　　“因为……”没等明昶被那声音蛊惑着说出自己心中纠缠困扰的答案，那人便匆匆打断他的无痕美梦。

　　“他也是那样认为的么。”他说的时候，就连口型、音色，一字一句他都记下了。

　　——徐朔也是，那样认为的么？

　　“你可还记得从前在铜羊宫春猎之时，那个我身侧的青衣男子？他叫徐朔，曾帮过你的。”

　　“多亏了你，陛下答应将他指给我为妻。”

　　脑子嗡嗡嗡就要炸了！

　　明明乾阳与太阴，明明和自己才是天作之合！徐朔除了那张俗艳勾人的皮相，究竟有哪里比他好？！他步步为营，是为了谁才怀揣着这包天的胆大，只身闯入这惊涛骇浪如走刀尖的国子监？

　　他是善妒，他是虚伪。可徐朔就是什么高洁的东西了么？他从一开始就是贪图权利，就只是为了入仕，他把崔允灏的感情当作那一段砍下的树，当作他的独木桥。可他不是啊，他从一开始就把崔允灏放在心底，当作什么人都无法冒犯的朝霞明月。

　　明昶看着对方越发深晦的瞳色，身上香甜的气味几乎就要漫溢出来，再也不顾一切扫推下阻碍两人距离的棋盘，黑白棋子落了一地。

　　青涩的嘴唇贴上对方同样炽热的嘴唇，心口贴上那个人同样炽热、同样在不断跳动的胸膛。

　　那个人的心中也有这样强烈的悲喜么，那个人也会因为和所相契合之人的接触而兴奋难耐，也会像自己这样失态么？

　　见崔允灏并没有反抗，明昶大胆了些，用自己烦着水红的舌尖探开他的牙齿，一次次试探这那个男人的舌身。

　　你怎会，对我没有半分动心？

　　明昶心中不住疑问，将自己与崔允灏贴得更加近了些，这样的场景，竟然却倍感熟悉。

　　明昶吻得青涩，或许是觉得自己道行太浅，不足以挑起对方身为乾阳的欲/火，便捧起对方的面庞竭尽全力深/吻起来，胡乱地丝毫不讲究章法。

　　“崔允灏，你知道么，我从十岁时就喜欢你了，”明昶吻得自己都几乎要窒息，双目都黯然失神，“人人都说我叫明昶，是好名字，有如旭日东升般明达慧畅之人，可是我自从见到你之后……”

　　“我才明白，你才是他们口中那样的人，你是我如何妒恨都无法妒恨起来的人，”明昶吻过他的耳侧，在他鼻梁间那颗让他刻骨铭心的小痣上吻了吻，“从见到你之后，我的太阳一次都没有再升起过，把我活活逼向了无边漆黑的世界里。”

　　明昶伏在他耳侧，小声地也学着他蛊惑人心的声音说道：“我和你，才是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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