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变
“阿昶疼得说不出话啦？你爹也下手真狠，自己亲儿子都打成这样，生怕要在京城失了颜面，”姑射在明昶身前晃了晃，轻轻拿了药上在半明半昧的明昶的嘴角上，只见明昶皱了眉“嘶”叫一声，姑射抿唇一笑调侃道，“阿昶是不是想怀州老家了？”
“你别叫我阿昶，谁允许你那么叫我的，”明昶推开她，厌烦地看了她一眼，“我才不会想怀州，我死都不会回去！”
“那你怎么不同我说话呢。”姑射放下药瓶，眨了眨眼坐在明昶对面。
明昶看了一眼她，这个女人比他高上一些，穿着***一样鲜红的罗裙，不像个寻常婢女，没好气问道：“你是谁？谁让你来的？”
“奴家名叫姑射，主家姓徐，也就跟了主家的姓氏，”姑射调了调手里的羹汤，不紧不慢起来，“小公子现在不认得我也不怪你，等我家夫人进了门，咱们也是一家人了。”
“什么时候？你家夫人？”明昶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犹疑地看了看那姑射。
“小公子不知道，我家徐夫人过些时日就过门与你父亲，也就是当朝国子监祭酒喜结连理么？这府里内内外外都是彩礼，红灯彩缎得张罗着，你都不知道？”姑射也觉得奇异，睁大眼笑道，“徐夫人是当今国丈徐仲儒的寡居表妹，和你独居多年的父亲倒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徐夫人是个常人，虽不如太阴那般温柔可人，可徐夫人美貌聪慧，想必也很快能讨得夫君欢心呢……“
“可我什么都不知道……”明昶抱着自己胀痛的脑袋，推开上前拉扯的姑射冲出门外去。果不其然，姑射不曾欺骗他，门外张灯结彩，大红彩缎从檐下铺到大门，好不气派。明昶一转头，就看见明可修站在廊下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
“爹。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明昶加快几步走上前，似乎还是犹疑不信。明可修目光躲闪，只轻轻应了一声。
明昶并不打算放过他，拦住他的去处，双手大张说道：“爹，你当时怎么和我说的，你说你和我娘，乾阳和太阴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说自从她走之后你就没有再娶之意……”
话刚说出口，明昶恍然大悟大悟，后退几步：“莫非，父亲回京右迁之事……”也都是因为徐国丈先以右迁再谋划起这场亲事。
崔氏以崔相国为首，把持朝政大局，几乎是一手遮天。徐氏貌美，因徐妃得宠，徐仲儒做了徐国丈，又攀附崔相国，在朝中如日升天。崔、徐二人联手，将大内、京城安排得严严实实。
只可惜徐氏一族虽然以貌美闻名，却尽是些常人，男女皆鲜少为乾阳，这也正是徐妃虽诞下唯一的皇子却迟迟不得晋升中宫的缘由。皇族中绝大多数为常人，甚至有人断言若是有人能生下乾阳，其子便可立为太子，其人也可继位中宫。
明可修被逼急了，粗声吼道：“你以为爹愿意么？爹从来自恃清廉，虽和崔相国颇有血缘，又因才学被崔相国赏识，可爹从来没有结党营私之意，这才苦居怀州多年。如今徐国丈故意借这股东风，逼我迎娶徐氏，这，这原本就不是一件好事！”
“爹先前与我说得情深意切，如今却又娶了徐氏，将那与我娘的誓言置于何处！”明昶早已听不见明可修的百般辩解，越发咄咄逼人。
明可修怒气上涌，手伸到明昶脸侧却又看见明昶嘴角伤痕下不去手，甩袖狠道：“世间乾阳，便是如此薄情。”
明昶苦笑几声，眼泪便忍不住下落不止。
人心叵测，最是险恶，在这京城不过只见云阶一角，就叫人喘不过气。京师官党之中，崔、徐这两座大山压下来，随随便便一脚便能叫卑微如蝼蚁一般在京师遍地的三品单薄门第灰飞烟灭。
“小公子，大喜的事情，哭什么呢？莫不是怕了？”姑射已然在他房中开始整理起衣裳桌案，她年岁不大，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很是机灵。回头看了看正揩着眼泪不让自己看到的明昶，更是不打算放过他调笑道：“夫人让我来照顾公子，往后公子有什么难处，就来和姑射说。”
明昶不理会她，一屁股坐在床上，狠狠道：“京师这群老朽击退了我一次，我就怕了？就是王师直指，我也不会退却一步。”
“瞧小公子说的，咱们夫人嫁过来，倒像是兵戈相见呢，”姑射笑起来，凑到他旁边仔细看了看明昶，“往后小公子若成了乾阳，也会明白的。生老病死、丧葬婚娶，都是人之常情。”
怎么不是兵戈相见？
他一到京师，还没算计起京师，还没想着要从京师这里取得什么东西，就被京师当头算计了一筹。先因陈肖那只小***畜***生被父亲打得鲜血淋漓，然后全家被徐国丈收入囊中，还硬塞了个心机深沉的后娘，连自己回到家茶水都没来得及喝，房中就多了个侍女“姑射”。
“姑射，我问你，徐国丈……不，你家夫人，为什么会看上我父亲的？“”徐国丈原本是说，让夫人在庆宴上见一见明大人，这件事本不是敲定的事情，不过倒是说起来，还是因为明公子你呢，当真是缘分。”姑射放下手中的衣裳，转头对明昶说道。
明昶挑了挑眉，惊讶道：“我？”
“是啊，当时你推了陈尚书家的公子，你父亲当众掌掴你，我们家夫人当时就说，明大人必然不是个过分疼宠儿子的人，为人憨厚老实又谨小慎微，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陈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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