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前尘，擒恶人

不得不说，在那个时候，燕韶是应该感谢沈雪停的。

确切来说，应该是感谢他对沈雪停的爱。

因为把那枚血玉扳指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不离身，所以才有机会在关键时刻把它换了几千两银子，成功的帮助了军队里的士兵渡过了难关。

那枚血玉扳指功不可没。

然而后来，它是怎样的结局呢？燕韶百无聊赖的想。

得胜还朝之后，他在京中长住。

有一日，沈雪停忽然来找他。

彼时燕韶刚刚晨起，正穿了一身雪白的里衣半坐在榻上，把玩着手中的墨玉。

那块墨玉本来是燕韶送给沈雪停当做定情信物的，但是后来为了证明他的身份，这块玉到了长公主盛昕的手中，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他手里。

房间里很寂静，沈雪停坐的位置也离他很远。看着他，眼眸不知为什么突然红了。

燕韶不搭理他，他却几乎是哽咽着，第一句话便道:“你瘦了好多……”

燕韶觉得他实在是会装。

自己病了，瘦了，他应该高兴还来不及。

却这样惺惺作态，着实让人厌恶。

那一场仗虽然是打胜了，然而却让他大伤元气，落下了病根，本来幼时便着凉畏寒，又因此一战，体内寒气侵体，更别提身上落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疤，自从回京之后，每天都在变着花样的喝汤药，才勉强算是把气色养起来些。

他跟沈雪停无话可说，又因为身上的伤势还没好全，精神头也不太好，明明是刚起床，却疲倦的想睡觉。

于是耷拉着眼皮，困倦的像只太阳底下的猫。

他不说话，沈雪停也沉默着，跟他在一起静静的坐了好久。

燕韶能察觉到这人在看自己，但他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他跟这个人已经桥归桥，路归路，没有任何瓜葛了。

尽管盛昕在他养伤期间跟他讲了许多朝堂上的事情，说什么沈雪停奉命行事，逼不得已，无论谁去江州，结果都是一样；皇帝陛下有意要对付燕家，燕家才会遭此大难；沈雪停主动把墨玉给她看，她才认出燕韶身份，从而保下他一命；沈雪停在案子审查期间百般周旋，企图保住燕府；他离京打仗时，沈雪停拼死护住幼玉阿宝的性命……

云云。

他都丝毫不为所动，又或者说，心已经冷的如同冰封的湖，就算是再大的风，也掀不起丝毫波澜。

甚至是……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发疯一般恨着沈雪停，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但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

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心是空的，缺少血肉，风刮过时，只有血淋淋的大洞狰狞的笑，其他别无所有。

因此即使是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也是平和的，仿佛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沈雪停看着他手中墨玉，却是试探着说了一句:“我送给你的扳指，没见你戴……”

这人竟然还有脸提这个。

燕韶心中嗤笑，然而没什么力气开口讽刺。

他伤势太重，是被尉迟颜从死人堆里硬生生给扒出来的。

如今能够活下来一条命，全靠侥幸。

所以没必要和不相干的人在一起浪费时间。

于是下了逐客令，简单的一个字。

“滚。”

沈雪停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嘴唇也是抖的。

然而竟然厚着脸皮继续问了下去。

“它……还在吗？”

燕韶无声勾唇，冷笑。

“当了。”

为什么要当，在哪里当的，当了多少银子。

燕韶没说，沈雪停也就没再问。

走出房间的背影都是失魂落魄的，一向挺直的脊梁也弯了下去，好像忽然老了十几岁。

然而很久之后的一个晚上，沈雪停竟然重新把那枚血玉扳指捧到了他面前。

“这是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沈雪停眼中含着泪，“它现在依然是你的。”

燕韶冷眼看着他。

“阿韶，你看，”沈雪停却期期艾艾道，“我，我又把它赎回来了……”

燕韶没功夫关心他跑了大殷多少当铺，又花了多少银子才把他母亲的遗物给找回来。

只是不收。

转身便要走。

沈雪停便一边扑簌簌的掉着泪一边追上来把那扳指往他手里拼命的塞，那样的用力，那样的绝望，好像只要燕韶收下了，他们的感情就能回到原来似的。

血玉扳指被热泪浸染，当真惨红的像血。

燕韶觉得刺眼。

一个挥手，那玉扳指便在推搡之中被摔在了地上。

碎了。

四分五裂。

沈雪停跪在地上慌忙去捡拾碎片的狼狈模样燕韶到现在都还记得。

所以跟面前带着羞涩明亮笑意的面容一比较，便显得更加对比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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