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表白心迹

从燕靖轩房中出来已是深夜，月色凉如水，燕韶披着满肩清辉，慢悠悠的踱着步子。

他走的极缓极慢，说是在散步，倒像是在想事情。

前世的，今生的，许多纷繁复杂的人和事如同走马灯一般，交替出现在脑海里。

虽然说不上乱，但却让人有些淡淡的烦闷。

燕韶的手指便无意抚上了自己食指关节处，这是他思考事情时下意识的动作。

然而触碰到温热的肌肤时，才意识到自己手上没有戴任何东西，便有些恍惚。

他其实是带惯了玉扳指的，因为平时习武，经常拉弓射箭，便用玉扳指来保护手指不被划伤。

而在上一世，有一枚玉扳指给他的记忆不甚愉快，于是后来较为少戴。

自从重生以来，他好像还没有戴过这类东西。

燕韶垂着眸子，站在花树前。斑驳的花影照在他身上，倒给他平添了一份静谧柔和。

于是进沈雪停屋子时，便染了一身花香。

今夜的月亮太大太圆，月光也甚为明亮，泄淌在室内，满室流光，几乎用不上燃灯。

沈雪停就真的没有燃，只推开镂花木窗，望着窗外摇曳的玉兰花枝，细嗅丝丝缕缕的缠绵花香。

是十分动人的香气。

房门是虚掩着的，像是特意为燕韶所留。

燕韶自然不会辜负沈雪停好意，进门时还有意发出了一点声音，不至于沈雪停被吓到。

沈雪停果真听到了那点声音，转过头来看着燕韶不语。直到燕韶走近了，才低声开口，嗓音太小，倒像是怕吓着谁似的:“……燕公子？”

燕韶与他面对面的站着，应了一声:“嗯，我来了。”

又问:“沈公子在赏花？”

沈雪停点头道:“是的。”

似乎是觉得太过生硬，又补上一句:“这玉兰花倒很香，只是没有燕公子身上香。”

身上……燕韶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父亲房屋之前有成片花树，为母亲最爱，年年此时都会开满枝头，香气浓郁热烈。我方才在那里停留了片刻，身上自是沾染了一身花香。”

沈雪停却认真的摇了摇头:“不是花香。”

燕韶诧异抬眸看他。

“大概……是公子天生体香，与旁人大不相同，很容易便能分辨出来。”沈雪停抿唇道，“雅致而清冷，很……好闻。”

是他从没有在别人身上闻到过的，足以让人上瘾的味道。

燕韶略微惊讶，觉得沈雪停此时所言倒是有些……大胆孟浪。

体香什么的，在这样的深夜里单独相处时说出口，实在是有些暧昧的过头了。

沈雪停不知道是不是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垂首没再说话，似乎连看都不敢看燕韶一眼，薄唇嫣红，克制而羞涩。

燕韶看着这月下美人，眉尖微挑，忽然上前一步道:“沈公子为何不敢抬头看我？是不是害羞了？”

沈雪停浓密眼睫轻轻颤抖，抬起眸子来，与燕韶对视。

他实在是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眸，内勾外翘，

狭长微挑，薄红晕染眼尾，仿佛桃花一瓣，脉脉含情。

此时浓长的眼睫半遮，在鼻梁上投下暧昧的阴影，薄睫像蹁跹的蝶，飞在燕韶心头。

燕韶看他良久，忽然一笑，抬手遮住他秋水般的眸子，似是叹息道:“公子还是莫要这样看我了。”

沈雪停懵懂不解，被他捂着眸子，却也乖乖的不动弹，温顺的让人心头发软。

只动了动唇，问一声:“为何？”

燕韶含笑在他耳边低语:“我怕被这样的一双含情眼看的太久，我会爱上公子。”

轰隆。

沈雪停在这一瞬间仿佛听到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骤然坍塌，就在那么轻易的一瞬间随着这句情话全部沦陷。

溃不成军，一塌糊涂。

便是如此。

沈雪停喉头微动，想说什么话，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只是急切的抬手握住燕韶手腕，却也不用力，任凭它压在自己眼眸上，仿佛是再想听他说些什么。

燕韶便又重新开口道:“沈公子总是唤我燕公子，在我看来太过冷漠疏离，不如随我家人一般，唤我的名，阿韶。”

他这样说着，也就把手放了下来，沈雪停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在看着什么不可描述的新奇物种，燕韶朝他一笑:“公子不愿意？”

“没有。”沈雪停下意识否认，只是觉得亲近来的太快，有些不真实。

燕韶仍然是温和的看着他。

他的眼睛像是漩涡，能把人的灵魂溺毙在里面，无法挣脱。沈雪停被他这样带着一点诱哄意味的看着，竟然喃喃的吐出两个字:“阿韶……”

“嗯。”燕韶低着眸笑，“雪停。”

沈雪停觉得自己真是受不了他这样温柔的喊自己的名字，腿都有些发软，而且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名字这样好听过。

只是想了想，小声道:“你可以喊我阿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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