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上瘾

女子笑意盈盈，柔若无骨，沈雪停却只觉拘谨，意欲逃走，奈何虽为男子，却被那女子牢牢扯住胳膊，又怕动作太猛打伤了她，此刻反而有些投鼠忌器，只好整个身子僵硬的往后退，两条腿动作生疏的仿佛是刚长出来的一样，模样看起来狼狈极了。

退的猛了些，脚下便一个踉跄，仰天向后摔倒，那女子哎呦了一声，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想要扶他，奈何反应不够快，力气也不够大，袖子从她手间划过，没抓住。

沈雪停知道自己这一下大概是要摔到地上去了，此时倒是有些认命的闭上了眼，却不料后面突然出现一只强有力的臂膀，紧紧扣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转了半圈，扣到自己怀里。

他顿时跌入了一个带着浅淡沉水香味的胸膛。

燕韶将沈雪停护在怀中，朝那些姑娘们露齿一笑：“我这朋友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难免不太习惯，各位姑娘多担待，别吓坏了他。”

他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好看极了，况且姑娘们大多都熟识他，与他关系倒是处的像朋友似的，听了这样的话，又看了看沈雪停，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还是很给面子的道：“既是如此便也罢了，只是姐妹们饶过了他，燕公子您可得照顾照顾我们的生意吧？这么些天没来了，今天难得来一次，燕公子想要点哪位姑娘啊？”

“照旧，”燕韶挑眉道，“秋潋。”

“哎呦喂，又是秋潋！”刚才缠着沈雪停的那位女子吃味极了，挥了挥手中绣帕，“燕公子，您这可就有些太偏心了吧？咱们醉香楼中姐妹众多，比那秋潋貌美的可是大有人在，公子，您怎么每次来都只点她一个人？冷落了我们这些姐妹，我们可都不高兴了啊！”

“月影姑娘可是这醉香楼的头牌，倾心爱慕者数不胜数。”燕韶笑道，“燕某乃是一介籍籍无名之辈，何德何能得姑娘青眼？况且秋潋容貌虽不算太盛，却有一拿手绝活，月影姑娘可知道？”

“切，”月影跺了跺脚，不屑极了，“谁想知道她有什么拿手绝活！我看她呀，就是只狐狸精，活生生的把燕公子的魂都给勾走了，眼里再也容不下旁人！”

燕韶“啧”了一声，坏笑道：“你不想听呢，我也要告诉你。她的琴弹的最好，我听过一次便觉得余音绕梁，如痴如醉，你说这算不算拿手绝活啊？”

说完倒是也不等她回答，只拨开众人，便径直往前走了。

唯余月影在后面瞅着他，愣了愣，又不知想起什么，竟是捂嘴吃吃笑起来，心想，这燕公子可真是个奇妙又单纯的怪人，每次来醉香楼都只点那一位姑娘，却又不睡人家，只是简简单单的听曲品茗，就大把大把的往里撂银子，真是有点有钱没处使的感觉了。

燕韶知道沈雪停怕是不习惯这样的地方，因此一路上都牢牢的护着他，不让别的姑娘碰到他，直到到了二楼的雅间人渐渐少了些，才终于把他给放开了。

“我现在要去找秋潋姑娘，”燕韶指了指一旁的精致厢房，“怎么样？沈公子有没有兴趣一同前往？”

“……不必了。”沈雪停不知为何，现在耳根子都通红着，嗓音里却似乎还听出了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燕公子自便吧，我在雅亭里坐一会儿便好。”

二楼清净，雅亭又是个观景的好地方，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于是燕韶点头：“沈公子高兴就好。”

说罢掉头就走进了秋潋的厢房之中。

沈雪停眼睁睁的看着他离自己而去，背影消失在房内，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有些堵闷。平日里清清冷冷的雅致公子此时仿佛是负气一般的随便在凉亭里寻了个座位坐下来，连礼仪都不顾的大口灌了一杯冷茶下去，还是觉得心里有隐隐的火气。

他袖间仿佛还氤氲着燕韶身上缠缠绵绵的冷香。

那是方才燕韶为了给他解围，半搂半抱住他时沾染上去的。

好闻的有些上瘾。

上瘾……沈雪停垂了垂眸，喉结滚动，眼光落在那燕韶方才进入的房门上，心情忽然有些低落下来，染上一点涩意。

是啊，让他不由自主的……上瘾。

长长的幔帐垂落置地，淡紫色薄纱帷幔后端坐一女子，正焚香抚琴。

秋潋容貌的确不甚惊艳，五官甚至有些寡淡，连妆也不甚上，只淡妆素裹，一身白衣。与其他浓妆艳抹的青楼女子对比起来，简直算是一股清流。

但她虽不与人争奇，不与人斗艳，却自有一番动人之处，柔荑拨弄琴弦时，眉目间有一种清秀柔和，波澜不惊之美，使人见之忘俗，仿佛能抛却世间凡尘。

黄花梨木椅铺了暖玉坐垫，紫檀木案几上摆了糕点果饼与温热的酒液。

燕韶坐在软垫上，低眸饮了一杯清茶。

袅袅琴音散去，一首《江月》弹毕。秋潋缓缓落手，淡笑开口:“妾身琴艺不精，让燕公子见笑了。”

“姑娘不必过谦。”燕韶垂着浓密眼睫，“姑娘出身世家，又曾受过名师指点，琴技自然是上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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