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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接着来说他的故事。因家境的拮据,这个小商人家的男孩十岁才开蒙。小学校的旁边,就是那个被明成祖朱棣磔杀的方孝儒方正学先生的祠堂,男孩不知从何处竟觅得了这个道德家的一帧木刻画像,题上“永远保存”,装上镜框挂在了自己的居室的墙上。好多年后——那时他已经死了——鲁迅这样说到他和那个缑中乡贤:“这只要一看他那台州式的硬气就知道,而且颇有点迂,有时会令我忽而想到方孝儒,觉得好像也有些这模样的。”顺便提一下,男孩的出生地宁海,清代辖属台州府。

男孩小学毕业就到台州去念书了,可是那所学校学费昂贵,他听说省城杭州有一所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可以享受官费,就决定中途退学自修,准备报考那所学校。1918年初秋,改名为赵平复的少年从北乡的薛岙埠头坐上“宁波航船”,转道宁波从招商局买了一张开往上海的轮船票,到了上海又坐上开往省城杭州的火车,来到了位于西湖边上旧“贡院”院址的浙一师。同学多为贫苦子弟。学校不仅免学费,而且食宿便宜。赵平复在一封家书中这样向父母汇报在学校里的心情,“战战兢兢,如履深渊,如履薄冰”,因为一种道德使命感的驱使,他的日子过得像一个苦行者,“于身体则晨昏谨慎,饮食适宜,于功课则克勤自进,努力前行,修养品性,完善人格……”到读书的第二年,寒假回家,赵平复就和老家一个老童生的女儿结婚了。这个还未脱尽童稚味的青年很快就做起了父亲。可在他毕业前,他未满两周岁的儿子染上了麻疹——“鼻息的呼引如风箱一般”——针药无效,竟然夭亡了。接到消息时他在杭州,他感到“心,如蔽了一张黑布那样”。

他变得怕回家。放假了,同学星散,他一个人待在空旷的校园里,要么就在夜色下的西湖边像个疯子般乱走,走得心力交瘁了才回到学校,把自己交给逼仄板床上的睡眠。一边是夫妻间的琴瑟异趣,一边是年轻人对爱情的天然的向往,这撕心般的纠缠中他只有把自己交给或许也并不可靠的文字,涂抹日记以遣闷怀。同学都在轰轰烈烈地恋爱,那湖边的爱情带着江南水汽的迷蒙,也带着那个年代新青年的革命腔加文艺腔。只有他,只是“看着时表的空跑”,“过的是渣滓的生活”。西湖边上的春梦,虽说醒来后了无一痕,但在梦里抱着“伊”,“久长的KISS”,纵是醒了也还是如饮过葡萄酒一般的酣畅的,也难怪他不想回去了。

可是又有谁逃得过生计问题呢,革命家不能空着肚子去喊口号,恋爱家也不可能兜里没有一点下馆子的钱就去泡女生。马上就要毕业了,同学们聚在一起谈以后的志向,赵平复同学说了一通云里雾里的话:“我,好比是几何学上的所谓的点,有位置而无长、宽、厚,有时它渺不可言,在轻尘中飞荡,实在毫无意义,有时它会扩充到无限大,穷宇宙所不能盈。真正的我,应该是几何学上理想的点,能过一点,可作无限长之直线,通过一点,可作一任意形状的曲线。”这时候的他已经在复习功课,准备报考设在南京的国立东南大学。这年7月初,赵同学取道上海,坐了八个小时的慢班火车到南京,冒雨去报名时得知报考有两千多人,而实际录取不足五十人,又被告知若录取需学费60块银洋,一腔热望好似给雨浇了个透湿。

两种生活:一个现代“文青”的经济和爱情生活,以柔石为例

一个左翼自由撰稿人的经济生活(2)

落榜的消息是意料中的,但赵平复还是感到“死神的翅膀在我头上拍着”。不得已,到了9月,由一位朋友举荐,他应聘到杭州葛岭一个姓应的留法博士家,担任应家两个孩子的家庭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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