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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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槽承认他抹的,说:没啥意思。

支书说:这是咱村的风脉,要保护哩!

霸槽拾了一把糙去擦,越擦反倒越脏,抓了土去蹭,却将石狮子眼睛糊住了。

此后的十多天,公路上依然有学生在串联,而且越来越多,但古炉村的人都在忙活着。打麦场上平整以后,浇上了水,用碌碡一遍又一遍碾实碾光,窑神庙里的那些木权木锨圆笼簸箕都重新将旧绳子拆掉,用新绳子缠紧,家家都在磨镰,连牛圈棚的欢喜也让水皮去碾了黑豆,开始给牛加料添膘。狗尿苔白天不能老往公路上跑了,就每到天黑一定去小木屋一趟,小木屋里霸槽已经让一些学生过夜,他们就整夜听着关于外边世界的故事。 麦子说huáng就huáng了,开始有算huáng算割鸟在叫。这鸟也是自呼其名,狗尿苔却一直不知道它长的什么模样。夜里从公路上往回走,听见叫声,就往一棵柳树上寻,鸟却扑棱棱飞到了麦地里,在麦地的地堰上叫。这一叫,三个地堰上都有了叫声,彼此起伏,相互呼应。狗尿苔觉得自己名字是狗尿苔,也该自呼名字,就拉长声音叫:狗尿苔!他这么一叫,那些鸟便随即回应:算huáng算割!他不停地把狗尿苔三个音变化着节奏,那些鸟也把算huáng算割四个音变化了节奏。他和鸟就这么叫着进了村巷,迷糊背了一背篓收割回来的大麦捆子,说:喊叫毬呀,喊,不huáng都割了!

自留地的麦比生产队的麦huáng得早,而种的大麦又比种的小麦割得早,迷糊是第一个先割了大麦。迷糊早就没了吃的,大麦才刚刚饱仁,他就割了,麦仁没硬的大麦经不起碌碡碾,连裢枷也不敢拍,用手把麦穗子搓了,麦颗在锅里炒,然后上碾子碾了做面粑粑吃。村里人背地里都骂迷糊:没吃的时候,顿顿喝菜汤,一旦能收到粮了,就山吃海喝,真是越吃越穷,越穷越吃,瞎猪么!大家坚持着要等大麦小麦完全成熟后再割,只是开始挖还未长好的土豆煮锅。

半香在麦忙前赶着将一匹土布织上机子,她在院子里经线。经线是在地上栽十几个木橛子,把纺好的各种颜色的线穗子轱辘又套在院两边cha着的小木棍上,然后拽着线头来回拉扯挂在木橛上。线的颜色搭配她老是配不好,就把婆请了去。婆便在日头底下来来回回地小跑着,她早年是缠了脚的,后来又放了脚,脚就不大不小却指头变了形,脚后跟有几个jī眼,小跑着一颠一颠像是在火炭上跳。半香就看得笑,说:蚕婆耶,你年轻时闹过社火?婆说:你笑话老婆子硬胳膊硬腿了?年轻时我可是扮过莲花魔女子,古炉村的社火就数莲花魔女子好。半香说:能看出蚕婆年轻时俊俏的!搬了凳子让婆歇一会。婆说:这时候你上机子?半香说:快麦忙呀,不上机子就顾不及了。婆说:今年麦子长势还好,怕有半个月就开镰了。半香说:好是好,熟得比往年晚么,人都等得眼里出血了。婆说:再出血也得等,甭学迷糊。他人呢?婆提说了秃子金,半香说:他到霸槽那儿看热闹去了。婆说:都到啥时节了他还有这闲工夫!半香说:蚕婆,你说公路上咋恁多的人,人家也不在家收麦?婆说:人家是城里人吧。半香说:城里出了啥事了,往外跑?婆说:不知道么。

欢喜从院门口经过,他领着他的侄孙子,侄孙子瞧见院子里经线,就立着看,婆过去摸了一下孩子的小牛牛说:遗了!孩子说:在哩!婆说:半香你瞧,一看这碎(骨泉)就知道是磨子的儿子,父子俩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欢喜说:他蚕婆经线啊!婆耳朵笨,没听清,说:你说啥?欢喜说:你给半香经线啊?!婆说:来帮个手,你咋不在牛圈棚呀?欢喜说:牛我喂过了,行运要到下河湾去,我让把侄孙子送到他外婆那儿。婆说:噢,快收下麦了,让外婆给孙子送呼连馍了呀!呼连馍就是大锅盔,收了麦都是舅家要给外甥送的。欢喜说:那这应该么。婆笑了说:外孙外甥是舅家门前的狗,吃了就走。半香却叹了气。婆说:你叹的啥气?半香说:我娃可怜,吃不到他外婆他舅的呼连馍!婆就不说了,问欢喜:牛都好着的?欢喜说:都好,就是那花点子牛立不起了筒子。半香说:都立不起筒子了,还不如早早杀了。硬等着死,到时候身上ròu就熬gān了。欢喜立即变了脸,说:你倒说的屁话!也不在她家的院子里呆,拉了侄孙子气呼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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