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到之处,生灵枯竭。
屋檐下有一棵野菊,我日日用水浇灌,如今他的袖摆即将扫过野菊的花瓣,我紧张地攥紧拳头。
江景淮在上台阶时突然停了,目光扫过那朵野菊,抬袖避开,善心大发地留了它一命。
室内还是先前的模样。
被窝掀开,我的罗袜搭在一旁,汤婆早就凉透。
第一次面对变了身份的江景淮,我不敢说话,也不敢看他。
他将我放在床榻上,伸手捏起我的下巴,如睥睨蝼蚁般,居高临下俯视着我:
「你忘记我说的话了。」
好好待着,别乱跑。
「对不起……」
「下次要听话。」江景淮的拇指慢慢搓过我的唇,「听懂了吗?」
我不敢违逆,点头如捣蒜。
偶尔窗外传来的惨叫声叫我禁不住颤抖,我望着江景淮,想起往日待我不薄的父老乡亲,一滴泪流下来。
我没有胜算的。
他招招手,便有数百条性命葬身鬼口,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如何能与鬼君抗衡。
江景淮弯腰,轻轻吻住我的下眼睑,呢喃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做我的妻,早晚会适应。」
他一招手,软帐听话地垂落两侧,将我和他包裹在内。
江景淮提起我的手腕,吻住。
随之而来是轻微的刺痛,他竟然咬破了我的手腕,薄唇染上一抹惊心动魄的朱红。
「百鬼盛宴,你猜鬼君当饮何物?」江景淮舔去血迹,眸色深沉。
我吓了一跳,怕不是要将我的血抽干?
他俯身在我耳侧微笑道:
「今日是我的生辰,亦是我的忌日,鬼门关开,是为迎你入冥府,鲜血为祭,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
我的心慢慢沉入谷底,方圆百里,再无活人,难道从今往后,我便要生活在无人鬼蜮吗?
倘若终有一日,我要死,为何不试试,与他同归于尽?
「夫君,阿茵曾藏一壶春酒于树下,今夜与你共饮。」
江景淮招招手,一壶沾满泥的褐色酒坛凭空出现在手中。
他低头,咬住我的耳朵,像对待猎物一样,烙下自己的印迹。
这叫鬼咬耳。
被鬼怪定下的新娘,耳朵上便会留下鬼夫君的牙印儿,若是厉鬼所留,则数里之内,百鬼不侵。
我壮着胆子,拔开酒塞,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
我以檀口做盏,主动献上香吻,红烛摇曳,一室暖春。
墙角的朱瑾无声绽放开来。
江景淮眼底雾蒙蒙的,连眼神都盈满了温柔。
我一口热气呵在他耳畔,「夜深了,该歇息了……」
江景淮醉得彻彻底底,一头栽进床褥之间,将我带倒在自己身上,攥着手腕,「阿茵……」
我垂下眼睫,咧起一抹苦笑。
这是他第一次唤我闺名,可蝼蚁在他们眼中,何时有过尊严呢?
他杀掉了乡亲父老,我要为他们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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