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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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到先生的学术态度,还有一点不得不提,那就是他对自己学术事业的自尊、自强与自信。众所周知,先生只有本科学历,没有继续攻读学位。据其亲友回忆,他之所以没再拿学位,并不是能力不济,而是对现行专业人才培养体制的不满和抵制。[47]他坚信凭着自己的资质、勤奋和汗水,照样能够在学术上出人头地,要靠自己的实力正名,而不需要用高学历来装点门面,同时他也认为这个社会毕竟尚未沦丧到学术标准尽失的地步,他相信至少在北京大学不会以学历取人而埋没其学术事业。正因如此,他在《正视陈寅恪》一文中,不禁流露出对陈寅恪游学欧美十余年,上过众多名牌大学而没有拿一个博士学位的艳羡,以及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竟肯给这个既无博士头衔,当时又没有什么著述的白丁发导师聘书的赞赏。邓小南教授曾劝先生趁年轻在职申请博士学位,他却简洁明了地回答:“我不相信北大也没有学术判断力!“[48]后来,果不其然,他凭借着自身的学术实力,跻身一流学者之列,顺利晋升为教授、博士生导师。在当今的学术评价体制下,或许唯有北大才能做到不以学历取人,不消说这是北大值得骄傲和坚持的优良传统。

另外,还有一事也能鲜明地反映出先生自尊自强的学术品性。在他第一部论文集《辽金史论》自序的结尾,有这样一段令人振奋的话语:“曾有人建议我请一位前辈名流为这部论文集作序,被我断然拒绝了。我想,既然是学术著作,何须来这种俗套?如果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即令有名家捧场又能怎样?我们处在一个价值判断力彻底沦丧的时代,人们不得不依靠序引、‘书评’或者获什么奖之类的名堂去衡量学术水准。这真是学者的最大悲哀。但无论如何,我的著作是决计不要名家作序的。于是我很坦然地写下了这篇自序。“言辞中充满了对学术的自信和内心的坦荡,显露出未来辽金史研究“舍我其谁的霸气“[49],这就是先生的个性。

其实,在先生身上还有许多优秀的品质,如治学严谨精益求精、工作认真一丝不苟、处事公正严明、耿介不阿、淡泊名利等。这些纯正的品格归根结底,大多源自他对学术的那份尊重。我想说,他用自己的生命守护着学术的尊严,同时也为他自己赢得了应有的尊重,有人称他为“真正学者的表率“或许就有褒扬其学术品格的涵义。

纵观刘浦江先生的学术人生,他在邓广铭先生的引导下走上辽金史学道路,凭借着勤奋、笃实,在这一领域内取得了超越前人的学术成就,并从长年学术研究的心得体悟中提炼出若干重要的治学思想。无论是辽金史研究的“学术突围“,“入于汉学,出于宋学“的治学主张,还是对“独立的历史学家“的阐述,都是他带给学界的理论建树和精神遗产,展现了其过人的学术悟性和高洁的学术品格。此外,先生还特别重视学生培养和学术传承。为培育新一代辽金史学人,他在指导研究生方面可谓不遗余力、呕心沥血,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心力,不仅手把手地教授学生如何做史学研究、如何写作专业论文,而且还根据每个学生的特点,制订长远的学术规划,描绘着未来的学术蓝图。在先生的价值观中,他把培育学生、传承学术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正如先生所言:“我未竟的事业有人传承,是对我最大的安慰。“[50]

刘浦江先生学养深厚,思想深邃,本文所述仅为笔者的个人观点,恐难窥其万一,持论亦未必公允,谨在此表达弟子对恩师的无限哀思与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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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刘浦江:《辽金史论》,辽宁大学出版社,1999;《二十世纪辽金史论著目录》,上海辞书出版社,2003;《松漠之间——辽金契丹女真史研究》,中华书局,2008;《契丹小字词汇索引》(与康鹏合编),中华书局,2014。

[2] 《走出辽金史——刘浦江先生笃行而未竟的事业》,《光明日报》(史学版)2015年1月21日第14版。

[3] 刘浦江:《不仅是为了纪念》,《读书》1999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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