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温潮生写字时腰背挺直，握笔的姿势也规规矩矩的，写出的字更是漂亮。

温潮生也是第一次写休书，不管怎么写，总觉得不够妥当。

一盏茶的功夫，休书才写好。

温潮生检查一番，递给阿苗，“李夫人您看看，合不合适？”

阿苗将休书接过来，笑着说道：“不必看了，再说我不识字的，看不懂的。”

归念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晚，更深露重，要不明日再回去？”

阿苗点头，“也是，那就明日再回去。”

温辰阳笑了笑，“那我们先回去了，今日叨扰了，潮生，小霜月，我们走。”

阿苗想去送送他们，归念拦住她，自己去了。

温辰阳走到门口，对归念摆了摆手，“不用送了，请回吧。记得明天一定要来啊。”

你来了，我的一百积分才能拿到啊。

目送温辰阳一行人御剑远去，归念回到木屋中。

阿苗独坐在桌前，看桌上燃烧的蜡烛。

“夫人，夜深，休息吧。”现在的归念刻意地收敛自己的妖气。

原先他变回原形的那半年中，法力暂失，身上的妖气也不重。近日法力逐渐恢复，妖气也跟着重起来。他却没想起来妖气会影响普通人，忘记隐藏妖气。

害得阿苗重病，他心里自责极了。

阿苗望着他，笑了笑：“这几日病重，总觉得自己要死了。”

归念道：“是我疏忽，害得夫人病重。”

阿苗叹口气，“我不怪你，不要这么说。我躺在床上，就在想，要不然就这么死了吧，一了百了，说不定，死后，还能与我女儿在阴间相遇。”

归念劝她：“夫人……夫人还需放宽心，逝者已逝，生者节哀。”

阿苗苦笑道：“可怜我的女儿，生下来不过半月，就这么没了，我连名字都来不及给她取。”

归念：“夫人，节哀。”

“嗯，节哀。”阿苗已经笑着，这笑容中尽是苦涩。

“我的泪已经在我女儿死的那天，流干了，我不会再哭了。”

归念低着头，静静地听着。

阿苗取出一块玉坠，“我出嫁时，我母亲送给我一个金镯子，她希望我能嫁给一个好丈夫。后来我怀孕了，我就将这金镯子融了，又请人打了一个长命锁，我希望这长命锁，能锁住我女儿的命，希望她长命百岁。”

阿苗的手指拂过玉坠，“可结果，我没有嫁给良人，我的女儿也没有长命百岁。”

“后来，我就把这长命锁买了，又买了一块玉菩萨。”阿苗站起身，走到归念面前，“这玉菩萨送你，愿菩萨能保你平安。”

归念没有接，“夫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却没有帮到夫人，我心里过意不去，不敢再收夫人的东西。”

阿苗把玉坠塞进他手里，“你做的够多了，我知道，我明白。救你，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一点小小心意，收着吧。”

归念看着手中的玉坠，成色一般，雕工也粗糙。但他还是收下了。

“那就多谢夫人。”

“不客气。”

归念问道：“不知明日夫人有何打算？”

阿苗温柔地笑着，“李家人嫌我生不出男孩，天天吵着要把我休掉，那就顺他们的心，让他们把我休掉好了。”

阿苗望着窗外，对面的荒山隐没在黑暗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轮廓。

“是我没本事，连口棺材都买不起。”

她的女儿被白布裹着，埋在了荒山上，连个碑都没有。

归念淡淡道：“夫人节哀……”

踩着剑身，飞在空中的温潮生道：“没想到这妖怪还挺重情义的。”

温辰阳笑道：“妖怪中也有重情重义的辈，凡人中也有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很正常嘛。”

回到客栈时已经是深夜了，温潮生打了个哈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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