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夏至（六）

一个味道很古怪的吻。

ko腔、鼻腔，盛满了青草膏的味道。

秦一白贴得很近，实打实是肌肤相亲，把自己脸上凉麻麻的y膏蹭到乔星海的鼻尖、额头上——有福同享。

乔星海腾出只手来抵在秦一白的下巴颏上，“你狗吗？别蹭了。”

隔着点距离，亲不着他，秦一白便伸出舌尖，在他嘴唇上ti‘anti‘an，“有句话，叫狗改不了吃屎。”

乔星海无声地笑起来，“你才是屎。”

秦一白伸手拂开他额头乱糟糟的卷毛，在眉间亲了下，“睡吧，屎球，困死了。”

趁他翻回去，乔星海支棱起来，屈起睡袋里的两条腿，踹了他一脚。踹完，又被秦一白拱出来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给压住，动弹不得。

本来就热，两个人贴着更热，不一会儿颈窝里便全是汗了。

乔星海没睡着，睁着眼听秦一白渐渐平稳的呼吸，觉得他比哈士奇还没心没肺。

方才的吻温和粘腻，没藏着什么情欲，非要形容的话，它更像是小动物间彼此的ti‘an舐。

乔星海侧过脸，向后缩着脖子，把自己挤出双下巴才能看清旁边的“狗”。

他打量秦一白的鼻子眼睛嘴，心想：醒着的时候五官全是戏，说出来的尽是难听话，真的很烦人。

“和好”两个字发音简单，释义明确，但他不可能开ko。

他们之间，如果差点意思，那便十分无聊。

乔星海想，他要让秦一白发疯地渴望，扔下所有骄傲，求他回头。

不然……还有什么乐趣呢。

他手指沿着秦一白的额角轻轻滑到下颌，在唇边一点——好好表现啊，秦三爷。

十年前，或者十年再多几个月吧，具体乔星海也记不清楚了。他当时在医院的小花园里目睹了秦家人面具一抹、露出獠牙的撕扯后，一个念头就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秦明桑问他愿不愿意跟秦一白玩几十年地下恋人游戏，他当然不愿意，他想告诉秦一白，喜欢一个人，就要勇敢，要坦率，要扛得住风雨。

如果他能扛，那秦一白也行。

不过事实证明，人天真起来是挺可怕，尤其又天真又执拗的，那是八头牛也拉不住地要往死字上走。

乔星海记得他回家那天太阳特别毒，天上一片云也没，蓝得透彻，热得灼心。

他拎着行李箱进门，乔光耀和宋娟都十分意外。乔光耀照旧是喜怒不上脸，但眼神里还是能透出高兴的。宋娟一向表现得比乔星海的亲妈都像回事，连忙接过他行李，张罗着出去买菜烧饭，说要给乔星海蒸鱼，蒸螃蟹。

家的温馨简直扑面而来。

乔星海憋着要跟他爸出柜，说不忐忑是不可能的。

他下午一连给秦一白发了十几条短信，却都石沉大海，对面连个“嗯、啊”都没回。

也许又被家里人缠上了。

乔星海当时是这么想的。

三ko人吃完晚饭，乔星海两只手在裤子上搓完了八百遍，终于能拎着他已经跳到嗓子眼的心，对他爸说，爸，我有话跟你讲。

宋娟以为父子俩要聊读大学的事，忙说你们去，到书房聊，安静。这我来收拾，待会儿给你们切水果。

乔光耀却在起身时打量了他儿子一眼，一时间生出些微妙的预感，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不是宋娟想的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书房门才关上，乔光耀都还没来及坐稳，就听乔星海说：“爸，我谈恋爱了。”

乔光耀矮身坐下，仰起脸看着他儿子，“就这事？”

他半握的拳松开，想着是自己多虑了。

谁知养儿哪有省心事，就听乔星海大喘气似的又补上一句，“不是女孩，是男孩。”

乔光耀平生也算走过万里路，见过千般人，却在这时候没反应过来乔星海话里的意思，下意识问：“什么男孩？”

乔星海那一瞬抓紧了自己的裤缝，又倏地放开，临上断头台般，对他爸说：“我喜欢的是男孩，我是同xin恋。”

接下来的局面就失控了。

乔星海从没见过他爸那副模样，如果不是宋娟哭喊着拦着，恐怕那天他会被乔光耀打死。

最后，乔星海被连人带行李踹出了乔家的门。

乔光耀说，他只当没生过乔星海这个畜生。

夜里九点多的风依旧很热，可却焐不暖人的心。

乔星海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车来车往，脑子里很空。

头上的血已经干了，用手一搓，能扣下来细碎的小血块。

这是乔光耀用砚台砸的，咚一声，瞬间就见了血。那一刻，父子俩都是懵的。后来，乔星海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疯劲，跟他爸说：“你打吧，只要没打死，我就还是喜欢他，还是要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他如愿以偿地挨了顿打，挺粗一根木棍都打折了。从门里摔出去时候，乔星海天真地想，这条路早晚要走的，现在这样，也好。

乔星海摁摁胳膊上肿起来的那一条条，吸溜着鼻涕给秦一白打了个电话。

打到第二个，秦一白才接起来。

“什么事？”他问。

乔星海被这仨字不轻不重地捅了下，有点难受，但还是把眼泪给憋了回去，说：“你一下午都没回我短信。”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