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芒种（一）

秦一白一个人吃了一整包棉花糖，最后甜得嘴里发苦，又灌了一壶茶。第二天傍晚，两人前后脚出门，在门ko一碰头，乔星海发现秦一白鼻梁上架个太阳镜，脑门和下巴分别顶着个红彤彤的上火包，站得有点垮，一身衰样。

“天快黑了。”乔星海指他黑黢黢的镜片，“胡同ko修管道呢，你别掉坑里了。”

秦一白避着他指头尖往后退，“要你管，关你p事。”

“行，不管你的p事。”乔星海手一收，“慢走哦三爷，回见。”

他说完转身就走，干干脆脆，秦一白却黏糊在原地，气势不那么足地叫了他一声。

乔星海转回头，动画片里坏猫一样笑眯眯的，“诶……还有啥吩咐？”

秦一白揣在ko袋里的手捻着布料，说：“待会儿我把金瑜手机号发你，什么时候结束，你找他。”

隔着遮掉半张脸的墨镜，乔星海和他对视了个寂寞，旋即挥挥手，迈着慢吞吞的步伐走了。

阮宁的车就等在胡同ko，藏头缩尾地跟在几辆违停的车后面，开着双闪，欲盖弥彰。

乔星海开门上车，阮宁倏地地松ko气：“哎祖宗，知道我多怕这会儿功夫被警察盯上么，你就不能走快点？”

乔星海低着头给自己拽安全带，“被教育了你就兜一圈再回来，不行再兜一圈，我怎么也出来了。”

“去你大爷的。”阮宁放下手刹，轻抬离合慢给油，把他的手动挡雪佛莱咯噔一下开了出去，“就你这狗都嫌的脾气，也就我能忍——酒在后座，你看一眼。”

乔星海没兴趣，摸出来手机玩消消乐，“看不懂，能喝就成。”

走了没多远，主路上有事故，堵了。阮宁在离合刹车油门交替的间隙，问乔星海：“这么些年了，你也知道王远航对你一直就有那意思，要不人一大律师老巴巴约咱们干啥。”他迅速瞥乔星海一眼，“你到底啥想法？”

“没想法。”乔星海全神贯注在手机屏上，手指刷刷地划，“他身边没断过的人，能上床就能走心，不是非我不可。”

“你不也没断过？”阮宁立刻回一嘴，“跟殷奇分了没俩月，蒋煦来就躺你床上了。你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我跟王远航能当哥们，谈不了恋爱。不是一路人。”

阮宁呸他一声，“我发现你们弯的可他妈比我们直的矫情太多了。”

乔星海说：“别一竿子扫翻一船人。”

阮宁不说话了，专心倒腾起他的小手动来。

这几年为了攒钱，好房不敢租好车不敢买，他这车落地才不到十万，除了碰上堵车胳膊腿累点，其他xin能一流，皮实抗造，非常适合打工人。

从毕业到现在，他总吆喝着要回老家，实际也就嘴上痛快一把，暗自憋着股劲要攒够一大平层的首付，在燕安成家，在这座城市扎根。

但一个人打拼谈何容易，能力、资源、人脉，一个都少不了。

车重新走起来时，阮宁说：“不成就不成吧，但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也别得罪他。”

“哪能呢。”乔星海不疼不痒地刺了一句，“像医生律师这种朋友，宝贝疙瘩一样，哪舍得得罪。”

阮宁偏头看他一眼，神色里藏着被刺破的不爽，“都是成年人了，交朋友有几个不功利的。业务都是我在外面跑，有多难你又不是不知道，能不让你出面的我都拦了。乔儿啊，我体谅你，但你也甭拿文人那套清高来挤兑我。”

乔星海一笑，声音放轻了，说：“看路吧阮总，开着车呢。”

他们工作室不顺，这两三年都没有叫好叫座的作品出来。大环境僧多粥少，竞争激烈，没有成绩就等于不能被看好。他们给出去的本子要么石沉大海，要么投资制作都跟不上，拍出来烂上加烂。找上门的那些，不是给人擦p股，就是小成本项目，相当于恶xin循环，陷在半死不活的泥淖里。

乔星海想写出能在影史留下一笔的作品，阮宁想名利双收，将来躺着赚钱，大方向来说，两人不冲突，只是在收益上，阮宁比乔星海更急迫。

对阮宁来说，他必须抓住每一个看似有用的人和每一个看似能拼的机会。

乔星海虽不能苟同，但万分理解。

这是两人能共事下去的基础。

到了“迷途”外，阮宁把车挤在一群豪车中间。

他看眼前面的大牛，一撇嘴，“阔气，就这么歪七扭八甩路边了。”

乔星海顺着他话音一瞥，很是无感。他对车没兴趣，假如燕安不那么大，自行车又够迅速的话，他觉得蹬个两轮的也十分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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