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少年景玄

“你是谁？”

“狐狸！狐狸......”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了口，而后又同时一愣。

黑衣少年脸上惊愕缓缓褪去，他打量眼前这个穿着朴素小男孩，只见其约莫十来岁的模样，长得倒是精致，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又圆又亮地像是一只小鹿。

只是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相较于同等身形的孩子来说要瘦上不少。

男孩像是被他吓到了一样，一双明亮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唇蠕动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少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语气中带着莫名的笑意，问道：

“你是狐狸？”

司断一愣，像是反应了一下，连忙否认道：“不不不！不是！”

他生怕少年误会了一样，抬手指了指那狐狸逃走的窗口，急急解释道：“是狐狸，狐狸跑走了！从那个窗子跑走了！”

他年纪尚小，又因为营养不良还没长开，整个人就显得手短腿短，这样手忙脚乱的做着动作解释着的时候就更有种呆憨的可爱。

少年笑了笑，眼中撒下一捧温柔的清辉一般，轻轻道：“嗯嗯，我知道了。”

他声音带笑，安抚着有些慌乱的男孩：

“没事，不用担心，我有办法找到它。”

司断这才慢慢镇定下来，想到自己刚刚堪称滑稽的反应，他有些赫然地抿了抿嘴。

他抬眼看去，只看见少年衣摆上以金线绣着祥云花纹，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锦缎泛着些许的流光。

男孩有些局促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身衣裳是如此的粗硬硌人。

以往被丫鬟们嘲笑时他未曾感到局促；被他人欺辱时他未曾感到局促；被天天送来冷饭冷菜为食时也没有感到局促。

可是在这个仿若灿阳的少年面前，小小年纪的司断第一次认识到了，原来自己是这么地上不了台面。

宛如云泥之差。

.

男孩局促又不安。

他害怕少年如其他人一样，对他投以厌恶不喜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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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断低垂着眉眼，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直视少年的眼睛。

突然，一个温暖的感觉从头顶传来。

男孩抬眼看去，只见少年双眼澄澈地摸着他的脑袋，眉目含笑道：“我叫景玄，你叫什么名字啊？”

司断呆了。

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用这么温暖柔软的语气问他叫什么名字；第一次有人愿意抚摸他的脑袋；第一次有人......对他抱有善意。

不是嫌恶，不是讥嘲，不是苛待，不是打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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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发酸。

司断微微偏了偏头，强装镇定地吸了吸鼻子，闷闷道：“狐狸......”

“嗯？”景玄疑惑，他眉眼含笑地挑了挑眉，似是惊奇道：“你真叫狐狸？”

穿着朴素得甚至称得上简陋的男孩摩挲着自己的衣角，直到手指被摩擦得微微发热，他才低声道：

“不是......”

男孩眼睛清明透澈，抬眼看向景玄的一瞬间，让这个自诩经过大风大浪的少年也忍不住心中一抖。

司断续道：“我是说......我不是狐狸，你没必要用对待那只狐狸的方式来对我。”

没必要......如此温柔又温暖地抚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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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有些低落地垂下眼睛。

自己脏兮兮又干巴巴的，头发也因营养不良而显得干枯，不像那只白狐那般柔软温暖，有什么好摸的。

恐怕每个触碰到自己的人都会觉得嫌恶吧？

毕竟他从来就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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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愣了片刻，似乎有些惊奇世间竟有人会将他人善意的抚摸与一只狐狸联想起来。

他无奈地摇摇头，收回了手。

景玄显得非常有耐心，他微微俯身，看着司断的眼睛，问道：

“你难道不知道，别人摸你的头是因为觉得你可爱，想同你表达善意，而与什么狐狸之类的无关吗？”

他看向司断的目光透出几分深思。

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环境，才会将一个小孩养成这样自卑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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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断愣愣看他，眼中似是不解。

既不解景玄口中的“可爱”二字，也不解他所说的“善意”二字。

这是从未出现在他生活中的词语，以至于现在他听见这两个词之后，竟有些怯生生的惧意。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少年这句问话，又觉得不回答的话会惹少年不喜。所以到最后，只低低地憋出来一句：

“我叫司断。”

声音细弱蚊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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