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莉莉，我去接个电话。”

简然拿着手机到了商场的角落里接通妈妈的电话，正准备问好的时候，没想到母亲却劈头盖脸的兴师问罪：“简然，你跟我老实说，你和那个江沥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就是同学关系。”简然有些结巴的回答，“不过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胡说！我都是知道了！你是不是和他搞同性恋？”

“妈、我······”

“怎么？我说错你了！”简然的妈妈痛心疾首的呼喊到，“简然，你不愿意回家想留在大城市我依你了，你放着好好的白领不当去做个看人脸色的售货员我也依你了，但是你怎么可以搞同性恋呢？”

简然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并没有想过会如此的突然。听着电话里妈妈传来又急又气的哭声，他连忙解释道这不是他学的，是他天生就喜欢男孩子，从小就喜欢。

“那你也不能当同性恋啊！再说怎么可能有人天生是同性恋呢？你就是学坏了！”

简然妈妈在对简然的训斥中，终于逐渐找回了一些久违的做为家长的威严。

其实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简然像极了他的父亲。而正是这些让她能回想起曾经爱过的人的影子，让她对简然这个和他相依为命的孩子又爱又恨。

爱的时候她愿意精雕细琢的给简然做一顿饭菜，愿意把简然的衣服和鞋子都刷的很干净，愿意亲昵的叫他“然然”；恨的时候她会抱怨养他太辛苦，她会责怪他是自己的拖油瓶，他是孽债，问他既然能考第前十为什么考不到前五，问他为什么母亲节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有钱给自己买礼物。

她肆无忌惮的在简然身上发泄着无处可去的爱意和恶意。因为她清楚的知道，简然只能和自己相依为命，不管自己怎么对他，年少的简然都会默不作声的用那个并不宽阔的肩膀抗下。

因为简然有且只有她这一个亲人。简然必须承受，连一点逃避的地方都没有。

当然，她也有清醒的时候，当她在深夜里听着薄墙那边简然压抑的哭声时，她也会自责自己太过分了。所以她就在愧疚的补偿和近乎神经质的责骂中把简然拉扯大，也看着原本小时候开朗活泼的简然长成了一株静立在墙角垂着苞不敢绽放的花。

而自从简然毕业工作以来，她开始觉得简然脱离了他的掌控——他有了自己的事业，他有了好朋友和聊得来的同事，他的世界越来越丰富，他的见识越来越宽广，他每次视频的时候都很欢快，他就像是长出翅膀一样的小鸟越飞越远，越飞越高，这让她产生了极大的不安全感。

她感觉简然的心跟着他人一起从她身边飞走了，迟早有天简然会离开她在外面筑巢，就像当年他的父亲一样，将她抛弃在这个破破烂烂充满了污言秽语的地方。

简然的母亲不愿意坐以待毙，她觉得自己没有简然照样能过的很好，就像她没有男人也一个人风风火火撑起了一个家一样。她开始接触以前从来没接触过的人，开始和曾经看不对眼的人假装热情的家长里短，接受他们的邀请一起出来吃饭，一起聊天。

直到有天他们问她会不会打麻将。

“今天正好三缺一。”

“没事，不管会不会，只要胡几圈牌就会了。今天为了教简姐，头几圈牌不管输赢都不算钱的。”

一边聊天一边打牌，在输赢的刺激下简然的母亲才发现打麻将居然是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于是逐渐的爱上了那种感觉。

可是人家麻将馆和搓麻老手都是指着这个吃饭的，不可能一直不算数，便开始一点一点的让她提升赌资，还逐渐的劝她索性别去上班了，一天好歹赢点就够吃饭的钱了，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压力了，辛苦了大半辈子干嘛不好好享受生活。

她觉得有道理，可是自从“全职”打麻将的时候，她发现每天能赢钱的好手气逐渐消失了，她又没了收入，便只能开始每个月问简然要钱。

之后就开始越要越多。

可是简然的能力也有限，又有买一个属于自己房子的梦想，于是母子之间经过沟通后订了一个数字。

只是这几千块远远满足不了简然母亲的需求。她开始借钱，当她颤抖着手写下第一张欠条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十分惊讶，曾经简然生病差点烧成肺炎，她都没问人借一分钱，硬生生给他吃消炎药挺到了自己发工资的那天。

她还记得当时因为愧疚给简然买了两根不是打折的排骨，回去给他分成几顿熬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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