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忽悠

路燃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

顾丞君：“你还想问什么？”

路燃的脸迅速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血管一跳一跳的。他沉默几秒，骤然破口大骂：“我？我有什么想问的？我恨不得你去死！”

顾丞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男孩的怒吼如焦油，将初夏傍晚的空气都烤热了几分。

“你脑子被驴踢了你喜欢我？！你神经病？！！你怎么可以喜欢我？你不是最讨厌我最想把我踩在脚底的吗，你他妈居然跟人说我是你男朋友，还让小姑娘帮你打掩护，顾丞君你脑子有病？！”

路燃扑上去，一把抓起顾丞君的衣领：“你他妈报复我，睡我，玩我，我都忍了，你他妈居然喜欢我？！我他妈配你喜欢吗？！”

船晃悠了好几下。

“你他妈是个男人就说到做到，你妈的，你怎么可以喜欢我？你要睡我就睡我，我都听你的了，我又哪里得罪你了？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死所以才这么恶心我？顾丞君你混蛋！！！”

顾丞君面色平静。作为年长一方，他必须克制。

只要这回稳住小朋友，他就不信他这锅沸水煮不熟路燃这只蛙。

“年轻人冷静点，听我说——”

路燃大吼：“你给我闭嘴！”

顾丞君“啧”了一声：“你在意这个做什么？我喜欢你怎么了？没哪条法规规定我不能喜欢你吧？我又没强求你也喜欢我。”

路燃一噎，被顾丞君的歪理镇住了。

顾丞君趁机继续道：“当然，要是你对我也有那么点意思，也挺美的……唉，别打这，疼。”

路燃的拳头不由分往顾丞君身上砸，他堪堪挡住要害。他太了解路燃了，这个年轻男孩被他逼得委身人下出卖自己的肉体，有朝一日知道被他喜欢上，肯定比死还难受。

路燃干揍半晌，揍得手都疼了也不愿松手，只觉胸口几近炸裂。他望着时此刻长身而立、出奇平静的顾丞君，低吼道：“顾丞君，死去死吧！你也配喜欢我？！你配个几把！”

顾丞君只柔声道：“别闹。”

路燃突然觉得，对方特别像是在无私纵容他无理取闹的长辈。

可这是他无理取闹吗？！被掠夺玩弄自己的情敌喜欢，他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顾丞君简直就是在羞辱他！

他哽咽着，下颌骨上下活动，嘴张了又张，唇舌如失控般颤抖不已：“顾丞君，你不是人，你畜生！你恶心！”

男孩带着哭腔，沙哑的嗓子破了音。顾丞君心里一动，低声道：“我可以继续说了吗？”

路燃发红的眼睛微微瞪大：“你、你他妈还要讲什么屁话？！”

“我是说，哪怕你也喜欢我也没有关系，”顾丞君声音很低，理性分析，“你作为向我提供肉体关系的情人，完全有可能成为我感情的寄托；而你做我的情人，是为了你和人玉以后的幸福美满。所以，只要我腻歪了不喜欢你了，你就完全属于人玉了，然后你们甜甜蜜蜜过小日子，对吗？”

路燃错愕至极，目光里带着几分不确信的忌惮迟疑：“……你他妈准备坑我呢？”

“你就说对还是不对吧，小朋友？”

顾丞君微微低头，注视着他的眼睛，好像把烦恼忧愁交给这个男人，就不会再有负担了。

路燃怀疑顾丞君又在打什么鬼算盘，可对方鼓励的眼神中，还是遵从本心轻哼一声。

顾丞君追问：“你是觉得我们发展出超出肉体关系的感情，就是背叛交易吗？”

路燃磨牙：“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在这段关系里，性始终在第一位，我们即使产生感情也不会改变交易的基础前提。哪怕你也喜欢我，但只要你始终把能和人玉幸福生活的交易目的放在第一位，不正说明林人玉对你更重要吗？小朋友，你说说看，你背叛交易了吗？你背叛你自己了吗？”

一时间，路燃竟无法反驳。顾丞君又笑：“更何况，你以为我说的喜欢，是什么喜欢？嗯？”

路燃怔了怔：“你……”

“喜欢分很多种，你放心，我对你也不是那种海誓山盟一生一世的喜欢，你这种条件的男孩子，谁还不对你有点想法？”顾丞君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咱们顶多算逢场作戏，在一起时间长了自然而然有些悸动，总有一天会断，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日后纠缠你。我从不吃回头草。”

说罢，顾丞君又嘲弄地笑起来：“不过，我们毕竟只是情人关系，玩玩而已，又不是真的谈恋爱，说你是回头草都是抬举你。”

路燃的脸登时通红：“你！你他妈耍我！”

“当然，如果你对我没有丝毫感情，你也只需履行你最基础的责任，我对你抱有什么感情，对你而言都无关紧要。”

路燃瞪着顾丞君信誓旦旦的样子看了又看，才嘟囔道：“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顾丞君笑：“我骗你做什么？”

不同于表面上的游刃有余，其实他心里也堵得厉害。他的确撒谎了，他对路燃的喜欢，早不是随便玩玩的喜欢了。可为了稳住这头冲动易怒的小狼狗，他只能撒谎。

路燃哑口无言，他是对顾丞君动了欲念，也仅此而已。如果再和这个男人有更加深入的纠缠，他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发疯。

“好啦，别生气了。突然被叔叔这么优秀的人喜欢，招架不住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

“滚啊，少臭屁了。”

小朋友移开眼，轻骂几句。顾丞君笑笑，将他略显凌乱的头发撩至耳后：“你不用有负担。按照我们之前定的条件来就好。好好干，放松点。”

融化的落日一点点沉浸天边的水中，沉浸的水面上印出流云的动向。愈发昏暗的暮色中，远方交错的灯光愈发模糊。

顾丞君换了个悠闲的坐姿，几乎是倚在栏杆上，手穿过金属栏杆，指尖流过冰凉的水。路燃刚想坐去船尾，又被叫住。

“来我这，”顾丞君敞开怀抱，“乖。”

路燃慢腾腾地挪过来，继而“啊”地叫了一声被男人拽进怀里。

顾丞君搂着他的腰，让他横坐在自己腿上。

路燃低头掰他的手：“你干什么？！”会被人看见的。

“湖上没别的船，”顾丞君的目光掠过茂密的芦花丛，“天色又晚，谁专门拿望远镜找你？”

路燃不吭声了。

他们离得很近。顾丞君看见小朋友脸上的薄汗与湿红的眼底，心道好像他们每次发生矛盾，路同学都是如此激动。

他认真生气的样子，真好。

光线越来越差，反而让他们对彼此的碰触更加敏感。水鸟低哑的叫声忽远忽近，清凉的夜风带来男孩淡淡的体温。

路燃压在鼻梁上的重量忽而被摘下，顾丞君将他的眼镜放入路燃衬衫的口袋，继而凑过来，嘴唇慢慢贴上男孩漂亮的鼻梁，说不出的狎昵。

年轻的男孩慌忙偏头躲过，湿热的触感从鼻翼一直滑到脸颊。

“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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