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爆发

“……”

顾先生长这么大，他的坏脾气基本都是十八岁前关起家门让自家老子受着。他是懂分寸的，他是谦逊有礼的后辈，是自信闪耀的明星，是风流宽厚的情人，是可靠温柔的丈夫。

他从未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过。

暴怒之下，顾丞君一道道雷劈下来，愣是把路燃劈懵了。

路燃从未见过这么凶悍刻薄的顾丞君，他像是被按到开关变了个人，那张咄咄逼人谁撞上谁死的嘴，仿佛能把他整个人剥了。

蔫吧了的小朋友面色苍白，脸上挂着泪珠，安静片刻，忽而浑身一颤，呜咽着动动唇，突如开闸的洪水般失声痛哭。

他是养尊处优心高气傲的大少爷，长这么大头回栽坑里，顾丞君就在坑上边对着他脑袋砸石头，他打碎牙齿和着血吞下肚，全靠对未来的憧憬硬撑着。可他放下尊严妥协换来了什么？他是暂时维持住和林人玉的关系了，可落在顾丞君眼里，已然是最下贱的玩物。

他知道顾丞君搞他纯粹是出于报复，顾丞君报复他是理所当然的，可他没想过这个男人竟会如此恶毒。顾先生心情好时柔声细语养着他、玩他，哪里是养小情儿，分明是喜欢看自己雌伏的羞耻姿态，明面上享用逗弄他，背地里笑话他笨拙生疏的应对，笑话他还端着自己那点架子，居然敢把自己放在“两卡车莺莺燕燕”的位置上，对他的私生活指指点点。

他配吗？

他一度用“大丈夫能屈能伸”自我麻痹，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种背德的相处，可真当顾丞君脱口而出那么难听的话时，他还是心口一窒，难过得无以复加。

顾丞君话一层层剥开他这些天苦苦筑起的防御，血淋淋地撕烂他的伤口，把两个人间丑陋畸形的关系挖出来，摊平了撒上盐给他看。

他好像又回到了在黑月酒店的那个晚上。其实顾丞君在他心口开的那道口子，从来就没停止过流血。

“操，你神经病，你看不上我我看不上你，你还他妈这么搞我，顾丞君你有意思吗？对对对，我下贱，我无耻，我活该被你这么折腾！我，我不怕你，我恶心你……”

小朋友哭得比第一次被胁迫时还厉害，无助又脆弱，仅能以凶狠的言语做无谓的武装。他特像一只只对自己主人好的狗，主人不在身边时，面对侵入自己领域的陌生人龇牙咧嘴，最后牙都被打断了，只能勉强支撑住身体，用痛苦的呜咽保护自己。

顾丞君心里一软，却仍冷着脸，甩开了他，路燃踉跄一下，扶着墙才堪堪稳住打颤的双腿。

“吵死了，滚去客房睡，这么晚了不准跑出去扰民。”

路燃吸吸鼻子，推开顾丞君就往外冲。

顾丞君心里不是个滋味，又喊道：“等下。”

“……”路燃大步往外走的身影顿了顿，哑声道，“你还有什么事？”

“把豆包带着，它最近黏你。”

路同学倒回床边，一把把豆包捞进怀里，加速冲了出去。

“不准虐待小动物！”

“砰！”

回答顾丞君的是沉闷的关门声。

路燃锁了门，抱着小豆包闷声倒在床上。

积压在心底的痛苦如山冢崒崩，铺天盖地的屈辱压得他喘不过气，哭得几近失声。

“谁、谁稀罕你啊……滚吧……呜呜呜……”

姓顾的又一次刷新了他崩溃的下限。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小豆包趴在他怀里，抬头，添他湿漉漉的脸。他哭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注意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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