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僵住了, 是真僵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祁夜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而且是用这样轻浮的语气。

她是不是, 爱上他了？

这个问题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只能傻傻看着他。

她的目光有些迷茫, 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像是细细软软的羽毛, 在祁夜心口上轻轻划动。

祁夜被她这模样看得心尖发麻, 没忍住扯了扯她不断闪动的睫毛，“问你话呢, 傻着做什么？”

他的动作不太温柔, 唐糖虽然不痛不痒却还是回了神, 下一秒就跟受惊的小兔子似的, 飞快从他怀里跳了出去。

她朝后退了几步，心慌意乱的望着他。

祁夜也没拦着，她跳出去, 他就收回手抱着手臂，有几分慵懒的靠着沙发, 好整以暇瞅着她。

只是那眼神，让唐糖觉得他像是在笑话她，笑她自欺欺人。

她咬紧牙根, 有些后悔自己跟着他回来了, 她根本就是在自取其辱。

忽然就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太讨厌了。

让她滚的时候讨厌，问她这种话的时候……更讨厌。

沉默着沉默着，唐糖眼睛忽然就红了, 她低下头不再看他，觉得难堪。

他凭什么用这样的语气这样问她呢，他以为他是谁啊？

鬼才爱他呢！

不，鬼都不会爱她！

祁夜目光微闪，或许是他的错觉，不然为什么会觉得她哭了。

鬼魂而已，也会哭吗？

只是就算是错觉，他也见不得她这模样，她委屈，他也挺难受的。

他轻叹了声，收敛了神色，起身走到她面前，微微蹙眉，“你委屈什么？”

唐糖依然嘴硬，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我没有。”

祁夜狭眸，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仰脸看他。

目光从她眉眼间缓缓掠过，的确没眼泪，偏偏他就是觉得自己看到了她红红的眼睛，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他摸摸她的眼角，“不委屈，红什么眼睛？”

问完，见她只咬着唇不说话，他便又低头，薄唇在她耳尖上蹭了蹭，冰凉却柔软的触感让他喉头微动，眸色发暗。

在她的僵硬中，他哑声问，“不喜欢我这样吗？”

他捏捏她的耳垂，“可你耳朵红了呢……”

唐糖被他这些言语和动作弄得心颤难安，她偏头避开他的唇和手，尽量平静道：“祁夜，你喝醉了。”

好像他每次喝了酒，都会变得不太像他。

祁夜笑了声，“也许吧。”

唐糖目光便颤了颤，“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忘了七天前他们之间争执说过的话，否则，他怎么能这么淡定的和她相处。

他没有马上说话，而是低头慢慢靠近她，漆黑的眼几乎碰着她轻颤的眼睫，眼底光芒摄人，她听到他有些恍惚的低声，“你是，另一个世界的唐糖。”

唐糖微愣，又听他问她，“那个世界，很好吗？”

唐糖目光晃了下，原来他还记得，所以他没有认错。

她忽然有些心痛，她叫他，“祁夜。”

他“嗯”了声，等她说话。

唐糖又安静了几秒，小声道：“我不知道。”

他目光瞬然收紧，明白她这四个字是在回答他之前那个是不是爱上了他的问题。

不知道……

嗯，虽然不是他想听到的回答，不过比起不爱来说，好像已经够让他愉悦了。

他弯了唇角，心念微动，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搂进怀里。

她有些僵，却没挣扎，很乖的靠着他。

祁夜亲亲她的额头，“不知道，那就待在我身边好好想想，好不好？”

唐糖抬头，怔怔看着他。

她的眼让他心动，他没忍住，又在她眼睛上亲了亲，“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柔和，唐糖唇角轻抿，看进他眼底。

他此刻的目光也很温柔，望着她时能让人沉溺。

他好像总是很善变，冷漠的时候比谁都冷漠，温柔起来，又比谁都温柔。

她其实也不算有多了解他，她也问过自己很多次，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想，可能是有些喜欢的吧。

否则她也不会这样，任由他亲她抱她，毫不反抗。

像祁夜这样的男人，本身就很难不让女人心动。

她喜欢在他身边的安全感，喜欢他就算冷漠愤怒时也记着她害怕打雷赶来陪她，喜欢他温柔起来对她说回家的样子，或者，也喜欢他长得像她的小哥哥……

可他问她爱不爱他，她真的不知道。

她不是无知的小姑娘，但她还是有些分不清喜欢和爱，也不明白到底什么才算真的爱了。

不过如果按照祁夜对他妻子那种才叫爱的话，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不爱他吧。

她沉默了会儿，轻声问他，“那如果，我没办法爱上你呢？”

这个问题让人不那么高兴，祁夜轻抿了薄唇，将她朝怀里揉紧几分，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闭上眼低喃，“那就一直在我身边待着，到你爱上我为止。”

唐糖的侧脸贴在他心口，听着他的心跳，更委屈了，“你怎么这么霸道啊？”

祁夜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

她喉咙有些堵，也闭上眼，“你又不爱我，为什么非要我爱上你呢？”

“你现在这样，你的妻子又该怎么办？”

“祁夜，你如果只是想要一个替身的话没有必要，因为她……”

唐糖慢慢说着，每个问题都让祁夜眉心更深一分。

后面的话还没说话，他忽然开口，沉声打断她，“那你就当我移情别恋了好不好？”

他的声线有几分僵硬，把唐糖的话堵了回去。

移情别恋？

这个词不太好听。

落在唐糖耳朵里，却偏偏让她心颤。

他移什么情，别什么恋？

她从他怀里抬头，“什么意思？”

祁夜目光幽深，语声也沉暗，紧紧盯着她，“我现在不想知道她是谁，也不在意她是谁，就算她现在真的回来了，那也已经不是她。所以你不用总是提起她，更不用觉得自己是什么替身或者第三者。你只需要记得她已经死了，三年前自杀身亡。”

他沉默几秒，再开口声音更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不会是我们之间的阻碍，因为我很清楚你不是她，我也很清楚，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唐糖。”

唐糖怎么也没想到，这种类似告白的话，他会是这样说出来的。

一点也不浪漫，更不让人心动，只让人疑惑不安。

她看不出他眼底情绪，可他明明那么爱他的小乖。

她彻底沉默了。

他看明白她的眼神，自嘲的笑了下，“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他放开她，漠声道：“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为什么她明明不是那个人，他也会对她心动呢？

为什么明明说要放下，明明已经狠下心赶她走，可只要她一出现，他就只想留住她。

不管不顾。

他也很茫然，这些天他其实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会认错，为什么会对一个不是她的人心动？

他一直在挣扎，他不断告诉自己他爱的还是小乖，他不想承认自己变了心。

可在会所看到她的那一刻，在她跟着他下楼，站在他面前安静看着他时。

他就不想再挣扎了。

有什么好挣扎的呢，既然承认自己认错了人，那么也只能承认自己已经移情别恋了。

什么痴情，不过就是笑话。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就是喜欢上眼前这个唐糖了，就是这么可笑。

他深吸气闭眼揉揉额头，只沉声再重复一句，“小乖已经死了。”

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唐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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