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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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个杀手不太冷

“吁——”

桑晚勒住缰绳,跳下马来,怜爱地摸摸马儿的耳朵:“辛苦你了。”

马儿打个响鼻,凑过脑袋,在桑晚掌中蹭了蹭。

本该明日方可到达,但两人心中焦急,日夜兼程,这日傍晚便抵达了飞花谷十里外的一个小镇。

桑晚以手搭额,眺望着不远处被残阳笼罩的小镇。飞花谷地处偏僻,一路行来,愈见荒凉,这座小镇尤甚。

眼见天色将暮,桑晚盘算着去小镇休整一夜。

“走!”

她冲卫峈招招手,将马系在树上,向小镇慢慢踱去。

两人走在狭小的街道上,四下打量,只见屋舍破败,人烟稀少。行走间,足音在“沙沙”地回荡着,更显寂静。

不对劲。

桑晚蹙眉。

她看一眼卫峈,一步步越发走得小心。

卫峈却没觉出古怪,依旧步履闲缓,甚至还向桑晚示意街角处的小楼:“客栈!”

桑晚循声看去,连忙捂住卫峈的嘴,将他塞进墙下阴影里。

“小声点!”她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那是一栋较齐整的二层小楼,大门敞开着,隐约可见走动的人影;檐下挂着褪色的红灯笼,正在风中打着旋儿……从外表看,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她收回脑袋,转身正对上卫峈熠熠的眼睛。

桑晚不由得笑了——她说小声点,卫峈就真的极小声,用气音吐出一句话来:“什么情况?”

她带着卫峈钻进一家荒废的小院,确定附近无人后,放开了声音:“有蹊跷。”

桑晚一边思索,一边道:“此处偏僻,投宿客栈者,大都是往来飞花谷之人才对。可飞花谷遭血洗,江湖众人对此地避之不及,宁可绕行也不愿从此经过,连带着小镇都荒凉下来,那客栈却一如往昔……讲不通啊!”

“不通,查!”

桑晚已经习惯了卫峈的讲话方式,以及他那时而灵光、时而迟钝的大脑。

“查是一定要查的,关键是用什么方式。”

“趁夜色,把他们打晕绑起来,直接搜!”

桑晚被卫峈的直接粗鲁给震惊了。这真的是一个杀手,而不是山大王?

“这样不行。”桑晚无力地摆摆手,“他们敢如此,那必不会留下蛛丝马迹。让我想想……有了!”她右手成拳击在左手掌中,“那我们便反其道而行,大摇大摆地去住店,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卫峈也被桑晚的大胆嚣张震惊了。这真的是刺探情报,而不是上门挑衅吗?

两人对视一眼,皆神色复杂。

“这样……能行吗?”卫峈呆呆地问道。

“当然!搜集情报,我可是专业的!”桑晚勾唇自信一笑,“只要你依照我的计划行事便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便失败了,有你在,我们也可全身而退!”

她拍拍卫峈的肩,将自己的计划一股脑倒出。

听完,卫峈坐下,静静地磨起了长刀……

“老板!住店!”

跨进门槛,桑晚扬声道。

脆亮的声音引得店内诸人纷纷扭头来看。

她已换了条水色罗裙,在一地灰败中,更显得清新娇俏、明媚可人。

见是这么个出众的小姑娘,一众人神态各异,反倒无人去注意随后低调而来的卫峈。

两人也便趁机逡巡一番。

“哎哟,两位客官。”一个小二匆匆迎上来,臂上还搭着块白巾,笑容堆了满脸。

“真是不巧,小店已经满客了……”

“满客?”桑晚抱臂,向卫峈悄悄比出个手势,她抬起下巴睨视着小二,“你诓我?”

卫峈想起方才桑晚的叮嘱,上前一步一掌挥下,桌子颤了颤,一个清晰的掌印无声凹现。他板着脸,冷冷地瞥了小二一眼,无声地威胁。

小二也颤了颤:“小的诓您作甚……”

“这附近人烟稀少,你这客栈怎会满客?莫不是十里八乡的人都到你这儿来了?”桑晚斜挑起眉,向卫峈递出个眼神。

接收到桑晚的目光,卫峈手起手落,只听得“哗啦啦”的声响,桌子已化作一地残骸。

“我这兄长,脾气不大好,见谅见谅。”桑晚借着卫峈狐假虎威,面上不露声色,内心却笑得灿烂。

堂中寂静,不少人目光一凝。

桑晚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划过,停在了小二身上。

小二正微微哆嗦着,面上布满冷汗。

“你可得好好想想。”她咧开嘴,笑得意味深长。

小二连忙开口,生怕下一秒卫峈的掌风降临在自己身上:“小的……小的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二位如何?”

“你的房间?”桑晚瞟着小二,撇过头去,努力演绎着娇蛮跋扈的大小姐形象。

她从鼻间哼出一声,极尽鄙薄,那小二瞬间变了脸色。

她头颅高高扬起,眼睛转向承尘,凛然道:“我只住上房!”

小二压下怒气,强行挤出笑来:“小店着实没有空房,更莫提什么上房了,小姐不如另寻他处……”

桑晚打断他的话,轻描淡写道:“那便将住在上房之人赶出去,给我腾出两间房来。”

此话一出,犹如水入油锅,溅起层层波澜。

“竖子无礼!”一个大汉拍案而起,指着桑晚怒斥,同桌之人也一脸不虞。

“小姐行事未免太过张扬。”窗边,一个白面书生似的男子摇着扇子,悠悠道。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许是饮了酒,这三五人怒火中烧,作势拔出武器对准了二人。

立于喧嚣之中,桑晚充耳不闻,岿然不动。

“锵”的一声,卫峈抽出刀来,从嚷嚷声最大的几人面上缓缓点过。

“就凭你们?”

此言一出,无异于挑衅。

几人霎时便红了眼睛,将卫峈与桑晚团团围住。

正在这时,一道笑呵呵的声音插了进来:“几位客官这是作甚?小店小本经营,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桑晚冷眼望去,一个五旬老者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正慢悠悠向他们走来。

行至小二身旁,老者停下脚步,虚眼看去,斥道:“没用的东西,还不下去!”

那小二如蒙大赦,抓起汗巾抹了抹额,转眼就没了身影。

老者拨开围住的人,走来:“原委老朽已经明了,我那小二是个呆的……”

有一人抢先道:“老板,不是俺老赵不给你面子,实在是这丫头片子,忒气人。”

自称老赵这人,正是方才嚷得最凶之人,一开口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老者不动声色地避开。

“嗖——”

破空声响起,一抹阴影穿过人群,擦过老赵的耳边。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说谁丫头片子!”桑晚收回手,沉下眉眼冷冷道。

耳边嗡嗡作响,似乎还能感受到那兵器特有的冰冷和锐气。老赵慢慢回过头去,看着几乎没在墙中的飞镖,惨白了一张脸,人也清醒了过来。

一众人不敢再闹,悄悄挪回座位坐下。

想不到因为一句“丫头片子”,桑晚便险些伤人,老者皱了皱眉。

“小丫头,你年纪轻轻,莫要戾气太重。”

“这就不劳老人家你费心了!”桑晚又摸出枚飞镖来,在指尖把玩,闪烁的光映在眼里,清凌凌的,十分慑人,“你那小二说没有空房了,不知老板你又是个什么说法?”

老者叹口气,慢慢道:“老朽便是同样的说辞,瞧小姐的模样,也不会轻易罢休吧。”

桑晚轻哼一声,并不接话。

“既然如此,小店还余两间上房,原是常年留给飞花谷贵人的,现如今不知小姐介意否?”

“便是冤有头债有主,他们之死又非我所为,我又为何要介意?”桑晚垂下了眼睫,冷嗤,眼角余光却不放过老者面上的丝毫变化。

然而,老者神色自若,并未有什么变化,也不再说什么,直接唤来小二。

“来福,带这两位客人去房间。”

小二应了声,自堂后出来,慢吞吞行到两人面前,不甚情愿道:“二位随我来。”

卫峈立即跟上,连个眼风都未留给堂中诸人。桑晚倒是脚步一顿,她环顾一周,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也“噔噔噔”地走了。

两人的房间紧挨着,都在二楼。

将两人送到房间后,小二正欲离开,却被桑晚叫住。

“去打盆水来!”桑晚颐指气使,随即进了屋,“啪”的一声甩上门,险些砸上小二的脸。

“这小姐,好大的架子!”门外,小二嘟嘟囔囔地走了。

门内,桑晚对着卫峈,比出个噤声的手势。

卫峈便看着桑晚,以一种无声又迅捷的方式,将整间屋子检查了一遍,又推开窗,仔细观察着。

这时,敲门声响起,是小二打了水送来。

桑晚示意卫峈接进来。

小二本已做好面对刁蛮小姐的准备,一抬头,却对上了那个冷面煞神。

想起桌子化作碎渣那一幕,小二抖了抖,将水盆往卫峈怀中一塞,掉头就跑。

卫峈不禁摸摸自己的脸。

他有这么可怕吗?

进了屋,将水盆搁在桌上,卫峈在一旁坐下。方才依照桑晚的叮咛,他全程立在她身后,以武力震慑全场。他明白桑晚的目的,却不甚清楚她为何要激怒众人。

一旦引起众怒,众人群起而攻之,连他也不能保证能护着她全身而退。

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桑晚。

桑晚也终于从窗外收回脑袋。

她径直走到桌边,将水盆向里推了推,跳上去盘膝坐好。

窗户大开着,送来微凉的风。

桑晚一手揉着僵硬的面颊,一手拎起水瓢,在盆中反复地舀水。

“这大小姐可真不是好当的……”她抱怨着,“哗啦啦”的水声模糊了她的声音,除了在她近前的卫峈,再无人能听清她说了什么。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地方处处透着古怪,谨慎些总是没错。”

对上卫峈的目光,桑晚露齿一笑。

她当然知道卫峈的疑惑,因为她也是临时起意做出的这个决定。好在卫峈虽不解她意,却临场发挥,完美地配合了她。

给两人各斟了碗茶,她端起自己的一饮而尽,开口道:“我是故意的!”

桑晚道:“我未曾想到,客栈里会有如此多人,而且来路似乎也不甚相同。我不知这是否是个偶然,便想激怒他们,引得他们出手,从他们的招式中来分辨一二。可惜……”语气惋惜。

想不到短短一瞬,她脑中竟转出这么多念头,卫峈有些惊奇。

“那个老板出来的时机那么凑巧,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问道。

桑晚一拍桌案:“不错,问题最大的就是他!若我猜得不错,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

“所以你才装出骄纵小姐的模样来麻痹他?”卫峈若有所思。

“不,不只是他,是所有人。”

桑晚摇了摇手指。她发现但凡遇到什么事情,卫峈的脑筋总是转得格外快,与平日的他截然不同。原来呆或不呆也是要视情况而定?

“所有人……”卫峈低喃,回忆着方才的场景,眼底闪过光彩。

“虽然没有同他们交手,但也不算全无收获。”

桑晚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颔首道:“那小二神情不似作伪,应是真不知情,那饮了酒的兄弟几人大抵也没有问题……”

想到那小二对桑晚避之不及的模样,卫峈不由得莞尔。

少年皎皎似玉树,天质自然,孤清而成,此时一笑,恍如春风化雪,花绽梢头,掠开万千风华,直叫桑晚看呆了眼。

“……我们这般一闹,该有人坐不住了……”她口中尚未说下去,神思却已然涣散,不知飘向了何处。

察觉到异样,卫峈伸手在桑晚眼前晃了晃。霎时间,丢了的三魂七魄通通归了位,桑晚盯着那骨骼修长的手,想要捂起自己的脸。

这呆子,笑起来竟是这般风姿,而她居然看得呆住了。

桑晚,你可真出息!清霄那小子日日笑得风流也未见你如此!

桑晚有点恼,“啪”地拍下卫峈的手,摆出凶神恶煞的模样来:“做什么,我正在想这客栈的蹊跷呢!”

事情不是已经明了?

看着张牙舞爪的桑晚,卫峈一头雾水。

桑晚眼藏心虚,卫峈目露疑惑,两人目光相对,谁也不肯先移开。

走廊上有脚步声渐渐接近,停在了门外。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卫峈稳坐不动,眼风都不肯分出一个;桑晚则大喝一声,气势汹汹。

“谁?”

门外无人应答。

桑晚终是败下阵来,跳下桌去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只在地上摆着个简易的蒸笼,她打开来,发现里面盛着满满当当热腾腾的饭菜,还有一坛酒。

香气飘进屋里,卫峈动了动鼻子。

桑晚探出头去,左右环顾,哪里还有人影?想来是小二不愿同他们打交道,搁下东西便走了。

如此不招人待见,这还是第一次。

体会着这从未有过的经历,桑晚有些唏嘘。

待将蒸笼拎进屋,两个饥肠辘辘的人不约而同地将方才莫名其妙的对峙抛到了九霄云外。

验过毒后,两人开始大快朵颐。桑晚揭开酒坛,发现这酒竟是飞花谷独有的“百花酿”。百花酿以古法酿造,酒香醇厚,其中夹杂着馥郁的花香,经久不衰。她凑到坛口,深深地嗅了一口,在芬芳的香气中享受地眯起了眼。

唉,飞花谷遭了血洗,也不知这酿酒的方子可有保留下来?

桑晚咂咂嘴,准备给自己斟一杯,一抬头,看到了卫峈一副好奇的样子。

“这是飞花谷特产‘百花酿’,要尝尝吗?”

卫峈点头。

桑晚便拿过两个小盅满上。

“待喝了它,便与你讲接下来的计划。”她道。

递给卫峈一杯,桑晚喜滋滋地端起了自己的酒盅。她曾下自家酒窖偷喝过,自认一盅还是不在话下的。

一杯下肚,桑晚漾出餍足的笑,随即皱起眉,晃了晃有点晕的脑袋。

这酒怎么跟她之前喝的不一样?好足的劲儿!

她慢慢倒下去,趴在桌上,意识开始涣散。对面传来“咕咚”一声,她抬起蒙眬的眼看去,发现是卫峈从椅中滑了下来——

在此之前,卫峈将盅托在掌中,端详着。

酒盅粗陋,其中所盛却清澈透亮,在灯下泛着莹润的光;凑得近了,还有醉人的香在鼻端萦绕。

这便是酒吗?

他想了想,将酒端至唇边,一饮而尽。正待回味,却有一股酸软自腹中涌向四肢百骸。

卫峈一惊,欲运气压制,可意识已然陷入黑暗。

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不多时,已是气息沉沉,响起了细微的鼾声……

卫峈倚坐在地,桑晚则伏在桌上,揽着酒坛,对着空空的盘子喊卫峈。

“卫峈,你怎么总是这一副表情啊?我给你说,你笑起来可好看……你该多笑笑才对……”

她傻笑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盘子,又闪电般收回手去:“你看,我戳你,你都没有反应……”

说完,桑晚抱起酒坛,“咕嘟咕嘟”喝下几口。

如此循环往复,很快,小小的坛子便见了底。

她的意识越发模糊。

空了的坛子被松开,骨碌碌地滚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

桑晚将头往臂弯中埋了埋,寻到个舒服的位置,脸在柔软的袖间蹭了又蹭。

喝了大半坛酒,她的口齿已不甚清楚,闭着眼悄声道:“卫峈,莫要接近窗边……我偷偷……装了厉害的机关……”

声音渐低,随风而走,终飘散在一树树婆娑之中,消弭不闻。

桑晚亦沉沉睡去。

月华西斜,掠过树梢,穿透窗棂,投下一条光带,照亮了屋中醉倒的两人。

一室寂静。

那枝叶却突然颤了颤,抖出个黑影来,映在光带上,转瞬不见。

月亮向西漫步而去,换得太阳款款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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