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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姜丽从会说话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说话, 还特别爱笑。小孩子这样的话，大家会觉得她活泼可爱, 可是长大了，她还天天没话找话, 说的都是一些重三遍四的废话, 大家就会觉得很烦人, 不愿意搭理她了。

家里人觉得丢脸，说了姜丽好几次, 根本没有，后来看见她傻笑或者找人说话就开始打她，可是家里人都下重手了, 她依然这样。

大家就明白了, 她是个傻子。在小镇里，不管是真傻子还是有精神病的人, 一律被叫做傻子。天生如此, 后天怎么调理都是没有用的，加上姜家后来又生了好几个孩子，慢慢地就不再管她了。

本来她长得漂亮, 家里条件还行，根本不用发愁嫁不出去, 可是因为她是个傻子，好人家的儿子自然不会娶她。

姜丽倒是可以嫁给傻子，可是叫姜家人把她嫁给别的傻子，他们自己丢不起这个人, 就这样姜丽在家里留到了二十几岁，她还是没有嫁出去。

可是她嫁不出去没关系，家里的几个兄弟姐妹长大了，都要结婚生子。

女儿倒还好，虽然因为有一个傻子姐姐，婚姻是困难了一点，到底都嫁出去了，可是儿子们怎么办啊！家里有一个傻子，哪个女人愿意嫁进来呢！嫁进来天天看着这个傻子，谁乐意呢！她嫁不出去就只能家里来养，她就是一个负担，谁答应啊！

家里几个儿子谈婚论嫁的事情，就因为姜丽，迟迟没有定下来。总不能因为一个傻子女儿，耽误了家里其他人的婚姻吧，姜丽爸妈后来终于把她给嫁出去了，嫁给了镇上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这个孤儿叫张远山，是张玫的爸爸，从小就父母双亡，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他没怎么读书，倒是有一把力气，小镇靠河，他就做起了搬运工。

做力气活能赚多少钱，他出门做事都不用锁门，因为根本就没什么可偷的。家里这么穷，哪里娶得到老婆，要不是有姜家人把姜丽嫁给他，估计是要打一辈子单身的。

一个穷鬼，一个傻子，谁也不嫌弃谁，日子倒是过得还好，就是穷一点。姜丽做不了什么，只能在家里做做家务，有时候也给别人洗点衣服赚钱，等到张玫出生的时候，家里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张远山为了养家糊口，天天在码头起早摸黑的干活，人都熬得精瘦精瘦的。张玫两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码头来了一批货，张远山也去卸货了。他太累了，在搬运的时候，人都在打瞌睡，货物很重，他一个趔趄，人直接就给压倒在地，旁边的人扶都来不及扶。

等大家伙把东西搬开，就发现他人已经当场就昏死过去，等大家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有出气没进气了。医生看着这个模样，摇了摇头，直接就让拉回家去，晚上人就没了。

这件事张远山也有责任，船老板出于同情，倒是赔了一点钱，丧事办完了也就所剩无几了。姜丽的父母自从把她嫁出去了就没怎么管过她，也就张远山出殡的时候，送过一次钱，之后就根本就不过问了。

死了丈夫，姜丽就算是一个傻子她也知道难过啊，那段时间她都不怎么说话，也不笑了。可是家里还有一个孩子，总不能一起饿死去吧。后来姜丽重新振作了起来，可是带着一个孩子，她又没有别的赚钱技能，只能继续给人洗衣服。

张玫还小，姜丽有时候就把她关在家里，大部分时候都是带她一起去做事，她在河边洗衣服，张玫就坐在台阶上看着。夏天的时候是很舒服，冬天的时候就很难受了，她的手脚脸都冻坏了。

张玫早也洗，晚也洗，天天洗衣服，都快要把手洗断了才勉强养活自己和女儿。可是过了几个月，姜丽的肚子越来越大，她自己都懵懵懂懂的，大家看到她的大肚子才知道她有了，估计是张远山死之前就怀上了。

姜丽快要生的时候还在洗衣服，不洗衣服就没得饭吃啊。孩子生下来，是个男孩，名字还是别人给取的，叫张魄。本来养一个孩子就很难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姜丽就算是天天躺河里洗衣服也养不起啊。

镇里的人可怜她，平时倒是会给她一些食物和钱，但是他们自己也一大家子的，不可能总管的。后来不知道是谁给她出了一个主意，让她把孩子都送走，让他们都逃得一条生路。可是姜丽虽然有病，但是有病也不耽误她做一个母亲啊。

孩子最后都没有送走，姜丽靠洗衣服也养不起两个孩子，最后还是做起了皮肉生意。小镇里民风淳朴，自然对姜丽的这种行为看不上眼，张玫的外公外婆也不允许姜丽回娘家，回去了也要被打出来。

张玫从小就懂事，一直都在做事减轻家里的负担，淘螺蛳，送牛奶，捡破烂，她能做的全都做了，等家里稍微能过得去了，姜丽就没有再继续做这一行了，后来的事情就像赵馨和孙甜甜知道的一样，张玫出来上学，把姜丽也一起带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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