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诺千金

　　偶尔也有简深不在家, 家里就只剩父女二人的时候。但那都是在言深小姑娘学会一个人洗澡之后的事情了——何嘉言在这件事上永远只会袖手旁观。

　　简深知道他的想法, 却不太能理解。往往是她从浴室出来, 一手牵着言深，另一手拿着吹风机和干毛巾, 一边把吹风机和毛巾塞进他手里，一边横了他一眼, “她是你的女儿啊，何况还这么小……”

　　“再小也是姑娘家。”何嘉言伸手把湿漉漉的小家伙拨过来，手掌隔着毛巾搓她的脑袋。搓了两下，他又扭了头去看简深：果然也是湿漉漉的。于是他微微蹙了眉, “过来一起擦。”

　　她立时不自然地红了脸反对, “那怎么好……言深都这么大了……”

　　一下小一下大, 她当女儿是葫芦娃吗。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何嘉言下意识地摇摇头。一转脸正对上言深小姑娘从毛巾底下探出圆不隆咚的两只眼睛, 父女二人对视几秒，何嘉言戳了戳她的小脑门，说：“哪里小了，过几年就该上大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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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因为何嘉言不肯给言深洗澡，一直到言深小姑娘学会给自己洗澡为止, 但凡简深要出差, 小小姑娘都是被送到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家托管。

　　然后，今天是言深小姑娘和爸爸一起留守在家的第一天。早上照常是小言和小深两个人把她送到幼儿园，傍晚回来的时候, 车上就只有小言一个人，小深不在副驾上，回到家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她困惑的大眼睛一转，何嘉言放下手上的小书包，头也没回地说：“妈妈今晚不回来了。”

　　言深点点头表示理解，问：“那我待会是去爷爷奶奶家呢，还是外公外婆家？”

　　“都不去。”说话间何嘉言已经走进了厨房，“爸爸在家。”

　　言下之意，是爸爸在家就万事大吉。言深看着他摇了摇头：小言在家有什么用，小言不像小深，既不会帮她洗澡又不会陪她睡觉。小言唯一能装装样子的也就是那一手好菜而已，然而到吃饭的时候，他也总是背着自己看着小深，目光隐约暗含着点儿小期待——嗯，这个表情有点熟悉。

　　言深想了想：外婆家门口胡阿姨家的蝴蝶犬看着自己手里的美味棒也会有类似的表情，一边就把尾巴摇成了幻影。

　　跟小言小深在一个饭桌吃饭的时候，她伸筷子想要夹一点咖喱虾，小言的胳膊挡在了前头，脸对着小深。她无奈，“小言，你挡到我的手啦。”

　　小深很温柔——小深总是一边温柔地看自己，一边对小言说：“女儿想吃咖喱虾了。”

　　言深满意地点点头：你看，小深不只很温柔，还很明白她的心。

　　何嘉言就近拿了个干净勺子，转手舀了勺菠萝炒饭放到她碗里。做完这一切也不忘记向小深邀功，“都弄好了。”

　　言深：“……”

　　你看，她能吃上小言做上的那口饭，大约也全是因为小深在家的缘故吧。

　　去幼儿园上课的时候，言深对着小庆感叹：“总感觉我才是家里多余的那个人。”

　　小庆一脸习以为常：“这很正常。女孩子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妈妈总是这么说。”

　　言深瞪大了眼睛：“那要怎么办……”

　　小庆苦口婆心：“你嫁给我，成了我们家的人就不多余了。”

　　言深继续瞪大了眼睛，继而忧心忡忡，“可是我舍不得小深……还有小言。”

　　小庆说：“没关系，离我们可以结婚还有大概六千天，在那之前你想清楚就好了。”

　　还有大概六千天……她就要离开小言和小深了吗？这让言深小姑娘愈发忧心忡忡起来。晚上接她的时候，简深照例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看着她苦兮兮皱巴巴的小脸，柔声地问：“怎么啦？”

　　一颗泪珠从言深小姑娘的眼角滚下来，然后是两颗，三颗，四五六七八.九十颗。她用小短手去抹自己的眼泪，可是怎么抹也抹不干净，这让她微微有些惊讶：她今天明明就没有喝这么多水才对——然而比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更加强烈的情绪已经漫过了心头，言深扑进母亲的怀里，软软地哭着叫她，“妈妈……”

　　简深微微一怔：女儿其实是很少正儿八经地这么叫他们的。一般都是一口一个小言一口一个小深，俨然把他们当同龄人。言深乖巧又天真，无论是她还是何嘉言都不愿意在这些小事上拘束了她。至于在祖辈那里，这个唯一的重重更是险些就被娇惯上了天：周岁的时候言深摔碎了何妈妈一只价格能抵得上本市三环内一套房产的帝王绿翡翠手镯，何妈妈也都没有生气，反而是笑眯眯地说了几句碎碎平安后把手镯做了玉镶金直接送给言深了。

　　童心总是不知悲伤。这样被娇宠着长大的他们的女儿，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这么难过呢？

　　何嘉言点了支烟，夹在指间不抽，只是任它静静地燃烧着。他蹙着眉，低头看埋在妻子怀里哭泣的女儿，沉声问：“要我处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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