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突如其来

　　这件事的冲击力当然是很大。但比起冲击, 简深感觉到的更多是一种判断失误的挫败感。

　　为什么会第一眼觉得兔兔是女孩子呢, 明明“她”的说话语气那么……不婉转来着。

　　为什么这道题选A不选C呢, 明明正确答案就是C不是吗。

　　——这是学霸专属的挫败感。

　　后来简深没忍住问何嘉言：“那个时候我叫你姐姐，你为什么不纠正？”

　　他看了她一眼, “我以为只有在谈恋爱的时候，才需要特别强调自己是个男人。”

　　简深：“……”

　　说得也有道理呢。所以说, 现在，他……是她的男人。

　　她的脸微不可觉地红了一下：该说十五六岁的她十分英明神武，还是该说她格外受上苍眷顾。

　　日子平淡如水地过下去，平静顺遂却亦有烦恼。孩子的事情如今不能算是他们中间的刺, 只是她始终过不了自己这道关。然后去医院检查, 也做了矫正手术, 性生活和谐也不用措施，然而到底就是要不上孩子。

　　见她成日忧心忡忡, 何嘉言就劝，“我会多活几年，争取死在你后面。”他看她的眼睛，细细地亲吻她的脸，“没孩子也不让你孤单。”

　　她看着他，只知道兀自地发着怔。

　　救下了多少场宇宙大爆炸, 才换来眼前的一个他。

　　于是她也不再提这茬。

　　但就是这么没注意的情况下, 结婚三年后，孩子就这么突如其来突然而至，没打一声招呼。简深妊娠反应大, 别人闹孕吐一般也就头几个月，她从确诊怀孕吐到即将临盆，婆家娘家不知道多少山珍海味送过来都被她吐掉了。别的孕妇怀孕都是变胖变肿，就她一个人跟节食九个月一样瘦了一大圈儿，就肚皮可怜兮兮地鼓着。

　　仿佛她顺风顺水到现在，老天爷存心要教她栽个跟头吃吃苦似的。

　　那段时间何嘉言连脸都是黑的。只是转过脸对着太太又是一派温和宠溺。从简深有孕在身起，全天下的孕妇都成了何嘉言的仇敌。

　　为什么别的女人怀个孕就能变胖。

　　为什么别的女人怀个孕都好吃好喝不见难受。

　　……为什么她这么乖受了苦自己也闷不吭声。

　　软弱和迁怒，明明就是孕妇的特权。

　　她在这件事情上运背至极，到了预产期也是宫缩了很久。简深生孩子的那天，何嘉言就在产房里边，听她整整叫了几十分钟，到最后声音就跟猫一样纤细敏弱，挠在他心上疼得不行。

　　医生说简深胎位正又年轻，顺产的优越性可以从一二三开始数上几百条。但是无论是一二三条还是几百条，都不足以成为她为此受苦的理由。她在那里撕着嗓子叫，他一个男人只是听都觉得受不了，何况是平时不小心被刮到割到手指都要到他跟前来撒娇喊疼的她。何嘉言一只手轻轻拭去简深面上的汗，可是那汗越出越密，怎么擦也擦不完。何嘉言把手伸到她唇边。

　　“你要……干什么？”她的嘴唇微微地颤着，像条缺水的鱼一样一翕一合，以往那张见到他就会发红的脸褪成一片苍白。就算在科技这样发达的今天，就算他已经挑了最好的医院最好的设备最好的医护，也仍旧不能改变他的女人为了他正在受苦受罪的事实。

　　“是我害了你。”何嘉言轻声说。

　　他这句话没头没脑的，简深听得不分明，问：“你说什么？”

　　“是我害的你。”他把手往她唇上一贴，眼睛直视着她，“你要是觉得恨，就咬我一口解解气。”

　　“不……不要……”她摇了摇头，眼睛发着怔，人却下意识就要往后缩，眼眶里挤满了生理性的泪水，“……我舍不得。”

　　何嘉言脸一阴，抬头扫了她身边围了一圈的医生护士，声音冷得能滴出水来，“她这样子像是能顺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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