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4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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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的包厢里坐着个清瘦的老者。

老者年纪很大了,头发灰白,只用一根木簪勉勉强强束发,这样寒冷的天,也只穿了单薄的粗布麻衣,只是看一眼他的穿着,都冷的人直哆嗦。

而他那双苍老的眼睛,蕴着一丝薄怒,努力压制着才没发泄出来。

让他气怒的人就站在他面前,不是旁人,正是卫淮,恭敬无比地站着。

“知道我为何要见你?”老者问,语气冷淡。

“知道。”卫淮说,“老师以为,昨天灯谜街失火一事,是学生做的。”

老者眯起眼,“不是?”

卫淮诚实地摇头,“不是。”不过他还是解释了下,“事发之时,学生也在灯谜街,学生怎会铤而走险。”

老者冷哼,“你很清楚太傅早有准备,即使有意外,也闹不出人命!”

一直恭顺低头的卫淮慢慢抬起头来,还略显稚气的脸庞渐渐溢散出普天之下皆为蝼蚁的漠然,“老师,既然闹不出人命,我做这件事的意义何在?”

老者愣了愣,慢慢皱起眉,只觉这话尤为刺耳。

然而,如他所说,闹不出人命,成不了大案,他确实不必费这个心思。

很符合他的行事手段,却终究太过冷血。

老者冷酷的神情有所缓和,化为一声叹息,手指敲了敲桌子,“坐吧。”

卫淮才在他对面坐下。

老者叹道,“这些年,你行事越发诡谲难测,我既不能阻止你复仇,只盼着你莫因仇恨屠戮本心,莫因一己之私而使天下愁苦,才赠你怀安为字,望你始终心怀天下百姓,勿忘济世□□之志。你,怕是都忘了吧。”

“学生不敢。”

“哼!不敢?”老者被他敷衍的态度激的大怒,“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事?堂堂男儿本当活的光明磊落,你却沉溺于阴谋算计,若你父亲知你变成这么个人,该有多痛心!”

卫淮淡笑,“难道我还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世间?”那笑容很冷。

老者顿时无言。

即使八年前霍珵上奏先太子并非谋逆,新帝也已昭告天下还先太子清白,然而众所周知,先太子一脉,都丧生于十年前那场祸乱中。

若突然蹦出个先太子遗孤,谁知霍珵究竟什么心思,谁又能保证新帝有没有什么想法。

唉。

“老师尽可放心,学生答应过老师的,绝不会食言。”一阵沉默之后,卫淮率先开口。

老者看着他,已然混浊的眼睛露出一丝悲哀,他不过是因为承诺才不在京城掀起腥风血雨,而非怜悯之心。

当年先太子因贤德仁厚而在朝堂上,百姓中声名颇佳,小皇孙虽年幼离开父母独居行宫,仍保有一颗赤诚之心。

而十年前的那场祸事,小皇孙虽侥幸活了下来,终究已不是当年聪慧乖巧的小皇孙了。

“罢!罢!”老者连连叹道,终究是造化弄人,不该强求,“你既能信守承诺,我便该信你。”他站起来往外走,“只是将来无论你是何身份,莫告诉任何人你是我学生!你,好自为之吧!”

这便是要分别了。

这一别之后,或许再无见面机会。

卫淮冷漠的脸上有一丝动容挣扎,“老师……”

老者摆摆手,拉开门,那门许是太陈旧,吱呀的声响很刺耳,显得有一些萧索。

庄昀进来的时候,卫淮就坐在床边,和以往见到的无甚分别,冷漠肃然无趣,而现在看到的,那日光透过窗户,浅浅地落在他清俊秀逸的面庞,勾勒出落寞的味道。

庄昀觉得,他大概是花了眼。

“那个靳鞅,我已经查过了,你猜怎么着?”庄昀在老者之前的座位上坐下,仍是狂放不羁的坐姿。

“怎么着?”卫淮给自己斟了杯茶,小口啜饮,苦涩的茶水味道直达心肺,迟迟没有一丝回味的甘甜。

庄昀的八卦之魂并没有被卫淮的冷淡给浇灭,兴致勃勃地说,“靳鞅不是销声匿迹十年了吗,原来一直藏匿在京城,你猜他在京城干什么?”

卫淮仍品着苦涩的茶水,没分给他一丝眼神。

庄昀也不在意,只是睁大了眼睛瞧着卫淮,暗暗发誓绝不能错过他一会儿的表情。

他说,“刺杀霍珵!”

卫淮掀了掀眼皮,双眼却如古井无波,凉薄的唇里吐出两个字,“然后?”

庄昀嘻嘻笑了,他就知道,一提到那个人,他绝不会再那么淡定!

看到想要看到的结果,庄昀心满意足,也不卖关子,爽快道,“过去十年,靳鞅一共刺杀霍珵七次,当然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从未成功过,但上一次,也就是两年前的最后一次刺杀,靳鞅不但失败了,还被抓了,可出乎意料的,隔天靳鞅就毫发无损地被放了,够匪夷所思吧?”

卫淮淡淡吐出两个字,“的确。”

霍珵身居高位,得罪过的人不在少数,想除之而后快的更是多如过江之鲫,但刺杀失败被抓了还能活着出去的,确实……只此一例。

“你猜为什么霍珵会放了他?”

“为何。”

“据说锦衣卫审问靳鞅究竟受何人指使时,他很痛快地交代,为故人寻仇,霍珵听说后亲自见了他一面,具体情况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但霍珵从诏狱离开后就命人把靳鞅放了。”

庄昀说完还遗憾地叹道,“可惜这个故人是谁不知道,竟然份量这么重,我们要是知道这人是谁,很能做一番文章啊!”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卫淮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抖,杯中茶水摇晃起波澜。

霍珵的仇人很多,但如果有谁能让霍珵不计较他上门去寻仇,这世间怕只有一人。

那靳鞅……

他忽然想起什么来,语气略有些急促,“那靳鞅是否脖子上有一道疤,在右耳下方?”

庄昀原本还在苦思冥想那人是谁,冷不丁被这么一问,愣了愣,然后惊得差点摔下去,“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他?”

不对啊,十多年前他才多大啊!

那天的惊鸿一瞥?

他千里眼啊!那么远那么个角度都能看到!

原来是他,原来如此。

本该有种尘埃落定的淡然,卫淮忽然又问道,“那日他和谢三姑娘的事,查清楚没有?”

“说起这个,更有意思了。”庄昀故作神秘,笃定地说,“你肯定猜不到!”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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