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盛衍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假期很短,没在国内待几天就匆匆飞回德国继续学业了。
这一次他走仍然是悄无声息的,卢小荟大清早醒来摸手机才看到他凌晨发的微信,一时有些蒙,算了算日子,这才回来几天啊?下楼吃早餐的时候还在琢磨他千里迢迢回来一趟,就待两天万八千块钱就没了。
啊,她身边的朋友都是土豪。
卢妈妈听到动静,指了指放在客厅茶几上的盒子:“盛衍给你的,说是新年礼物。”
“哈?他什么时候来的?”
“早晨你睡觉的时候。”
卢小荟回房间把礼盒拆开,包装得还挺严实,里三层外三层,拆到最后才明白为什么包了这么多层。
是一串玻璃风铃,上面的珠子好似植物芦荟的叶尖形状,颜色翠绿纯净,叮叮当当的碰撞声音清脆悦耳。
盛衍还留了卡片给她:
上学期和朋友去北欧旅行,在一间杂货店看到的。
觉得颜色和你的名字很配,就买了下来。
希望你能喜欢。
新年快乐!
卢小荟盯着卡片上遒劲潇洒的字迹好久,才把卡片收起来。
寒假在正月十五的元宵晚会中结束,晚会看了一半卢小荟觉得没意思打算回房间收拾行李。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妈妈接到了顾淮安的电话,脚丫子一下子就定住了,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对话。
顾淮安不知道说了什么,卢妈妈一下子哑然无声,过了好久才说:“好,我们会去
的,你节哀啊。”
“节哀”这两个字就像一记重锤落在了卢小荟得心上,不用问她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卢爸爸从阳台上吸完烟回到客厅,看到老婆正拿着电话怔怔出神,不禁问道:“怎么了?谁来的电话?”
“是淮安。”
因为自家女儿正在和顾淮安谈恋爱,卢爸爸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有事吗?”
卢妈妈还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顾老爷子没了。”
“什么时候的事?”卢爸爸也紧张起来。
“初九的事,他不想影响大家过年的心情才一直没说。”
卢爸爸叹了口气:“葬礼是什么时候?”
“明天。”
“好。”卢承说完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女儿。
父女两个似乎能看穿彼此的心事,没等卢小荟开口,卢承就斩杀了她的念头:“明天返校,你如果想留下参加顾淮安父亲的葬礼你就自己去和导员请假。还有一点你要明白,顾老患病这么多年病危多次,淮安不可能没有心理准备,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顾老离世不是一件小事,接下来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你脑子里想象的萎靡不振的戏码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父亲既然这么说,她也知道多说无益,转身回了房间。
夜里,她躺在床上辗转未眠,想了很久还是给顾淮安打了电话。其实没想过他会接,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她有些惊诧。她知道这个节骨
眼儿,不适合追问儿女情长的琐事,把再多的疑问都忍了下来,生生化成了一句:“节哀顺变。”
顾淮安的声音沙哑,大概是这些天都没休息好,轻轻地“嗯”了一声,好似怕她担心又多说了一句:“别担心我。”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很多话一股脑钻到嘴边,最后她却一句话都没说。
顾淮安心细如尘,知道她在想什么:“对不起,那天事发突然,手机又没电,是我爽约了,以后再带你去吧。”
卢小荟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这个傻子,都什么时候了,怕她担心,为了哄她高兴,还不忘向她解释那天的事。那些事其实一点儿都不重要啊,只要他好好的,一切都好。她突然有些心疼他,从小就倍受顾老宠爱,得到得越多承担得也越多,因为长辈对他有太多期盼,他总是表现得格外突出,且不让任何人失望。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无论是什么事,他总是处处周全,为他人考虑得更多,却很少考虑自己。
爸爸口口声声说他更了解顾淮安,说他成熟稳重,不会萎靡不振,可是卢小荟却觉得这些都是顾淮安粉饰太平的假象。父亲离世,没有人比他更难过,可是世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他,他连情绪崩溃、发泄悲伤的资格都没有。
过了好久,他说:“晚安。”
他们打电话时他从来都是等她挂了才挂,这一次卢小荟故意没说话,而他也一
直在等她。
“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有。”她的声音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其实我想说得挺多的,但是都挺无力的。我想安慰你,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陪在你身边,可我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失眠。我不知道你家里的事,之前还在心里责怪你、埋怨你失约。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好好处理家事,我没关系。”
她想起那天在工作室偶遇陈檬,语气更坚定了:“还有……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论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心的还是难过的,我希望你最先想到的都是我。”
直到很多年后,顾淮安都记得卢小荟说的这段话,那是她第一次恋爱,她除了义无反顾地去爱什么都不懂,只能笨拙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她说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那么简单朴素的告白,未言一个情字,他却觉得胸口温热,心动不已。
春节期间疗养院显得很寂寥,大部分老人都被家人接回家过节了,剩下的老人就显得格外孤独。
这个冬天父亲的身体看似比往年硬朗很多,顾淮安本来也打算把老爷子接回大院过年的,老爷子的病情却突然加重,一夜之间接连下了好几道病危通知。他仿佛有预感似的,推掉了所有工作,全心全意地陪在老爷子身边,半步不离,直到死亡来临。
黎明前的黑夜寂静无声,他坐在父亲曾经住过的房间里,整整一夜,脑
海里不停地闪过记忆的碎片,直到视线落在了床头柜的座机电话上,听筒狼狈地垂落在床头柜的一侧。
宁助理很快按照他的吩咐查到了房间里的通话记录,在父亲最后一次病危的当天,他接到了一通归属地来自D市的电话,可是号码很快注销了,查不到使用人是谁。
然而就算对方快速地销毁证据,顾淮安心里都是有数的。
这个来电人一定是程然,除了他大概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他因一己私利在顾家吃尽苦头,虽说后来入狱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他却丝毫没有悔意,一直以来都记恨着顾淮安,认为是他破坏了自己的婚姻,摧毁了他的前程,出狱后行踪不定,处心积虑地都在打着报复顾家的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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