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灵心之后,你回到了烟陵,屠尽了一城的人。” “子民,我已经为他们付出够多了,换来的却是麻木不仁。所以,我不再宽容。” 江渊似是梦呓:“是复仇,也是想用这样极端残忍的方式留住故国。” 神隐望着江渊,眉眼含笑:“是啊,唯有此举,时间才不会流逝,烟京才能永不消失,什么都不会改变。” “可一切到底是变了,面目全非。” “不,我还没有变。我一直都守着那个约定,永远都不会变。” 山河支离,王朝更迭。人世花红百样,漂泊无根的人却孤零零地躲在绝望的坟墓,忍受着常人不能想象的折磨,靠着这些断壁残垣,追忆往昔,偏偏这所谓的美好并不能治愈被仇恨日渐腐烂的心,只会加速腐化,痛苦不堪,直到最后的一丝温情也油尽灯枯,和心一起化为灰烬,于是灵魂心甘情愿地堕入地狱,再无法救赎。 神隐望着江渊,呢喃道:“当年的那株合欢树枯死了。历经六百余年,我终是完成了和你的约定。” 江渊知道神隐对着她说这番话,不过是对逝去亡灵的脆弱寄托。.. 六百余年,不但合欢树枯了,灵心也早已不复存在。而害得他国破家亡又横刀夺爱的仇人慕千离如今也只是西秦皇陵中的一捧尘土。国不再那是个国,家也不再那个家,就连属于他的爱恨情仇都已经变成了遥远的遥远。只是内心强烈的执念让他不能承认,不然怨恨将无处安放,六百余年的等待也就失去了意义,永生更是会变成独自一人的炼狱煎熬。 “所以我如今也要践行我的诺言,屠戮天下。” 即便是现在神隐的脸上依旧不见暴虐扭曲,唯有温雅平静,却又不容更改。 六百年的孤寂痛苦被微笑,如风带过。好似他和灵心之间定下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约定。 那个伤他心死成灰的女人,便是再恨亦不舍得一丝辜负。合欢树枯,恩断情绝。如今他要便依着自己的诺言,葬尽苍生。 “好” 神隐眼底一丝诧异。他没想到江渊会回答自己,更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的冷漠薄凉。.. 江渊平淡地望着神隐,“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剥夺你仇恨的权利。既然选择恨了就要恨的彻底。既然是疯魔,就让天下一起陪葬。这刻骨的恨就是你爱灵心的方式。” 适才说她像灵心,却发现她最是像他。他一切的心意,她竟是都能读懂。神隐的心受到了莫大的震荡,却是依旧温和浅笑。 “你觉得我是对的?” 师父说过神隐是这世间最冷血的人。因为他哪怕是做着最残忍的事,神情依旧可以很温柔。他自诩是主宰世界的神,他所作的一切就是天道,人不可以违背天道。创造也好,毁灭也好,一切他说了算。 她只看到阳光背后潜藏的黑暗,却未曾看到黑暗之后的巨大悲伤。 如今方知这令人咬牙切齿的背后,不是欲望,而是历经人世悲凉的心死绝望,衍生出来的魔障。 江渊摇头,清冷道:“这世间所谓的对错分明,只是处事者的立场不同。我可以试着站在你的立场上思忖。但我也有自己要誓死守护的东西。何况,你和我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对立面。” 杀了师父的父母,害他成为孤儿。如今仍想把控他的人生。这样的人,她绝对不会手软。悲惨如何,能引起她的共鸣又如何?她不欠他什么,倒是他派朱雀带着尸傀杀她,害的她经脉尽断,成为废人更害的师父伤尽了心。这一笔笔的账,她定要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神隐被江渊的话语微微惊到了。 她可以理解他,可以同情他,却依旧仇视他。柔软敏感又冰冷狠绝,她可以允许自己稍稍温情,但因为触及到自身利弊,转而就无情冷心,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矛盾跟和谐并存,却仿佛天性使然。这样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和遮天,你们所有人根本就不会是我的对手。螳臂当车只能被碾得粉碎。” “我可不那么觉得。” “什么?” 江渊眼神狂冷,没有一丝怯懦。“双方尽力相拼,生死各安天命!” 神隐似是拨云见日,“好一个生死各安天命。我算是知道遮天为什么会对你情有独钟了,江渊。” 江渊神色淡漠。她知道当她唤出神隐名字的那一刻,她的身份就瞒不了他。可那又如何,她从未想过要隐瞒江渊这个名字。 当初逼服赤焰丹一事,他就看出遮天对江渊的感情很不一般。 他的过去只对遮天一人提及过,而今却又让他遇到一个对自己的往事如此了解的女子。遮天心性寒凉,如果不是已经彻底走入他冰封的心底,断不会如此。 只是没想到被他道穿身份,她还能如此镇定。看来她一开始就没想瞒着他。如此自负轻狂,神隐却颇为欣赏,嘴角的笑容愈发和煦。 “世人都道遮天居然惊世骇俗地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就连我当时也替遮天扼腕,可世事有趣,峰回路转,谁又能想到闹得天下皆知的男宠帝师,真实身份竟是一个红粉倾国。容貌冷艳绝美,性情又和遮天十分相似,无论怎么看,都是极为般配。只是可惜你和他之间到底只能是一场悲剧,甚至于比我和灵心更加凄惨。” “什么?”江渊的心蓦然慌乱的厉害。不知为何她觉得神隐似是话里有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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