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后，即是祭天大典。可准备妥当？”她目光一斜，目光停在殿下。

“是，一切按先帝登基时规格准备。”

姑苏暖月蹙眉，“不，这次我耀州新帝登位要一反先帝节俭简约的行事风格，需隆重盛大。”

“这……”众臣脸色一变，难道要加重赋税吗？

见状，她不会不懂众臣在担心什么。粉笔雕琢的英眉微挑，坚定道。

“幼帝即位，各国紧盯着耀州。如若幼帝与文武百官有丝毫弱小露现。先帝贤明是一回事。不会有狼愿意放过一只无反抗能力的羊，这是生存之理。登基大典后按例各国会派来使携礼庆贺。本相定要让各国敢提前混入耀州国登基礼的有心人，震服于我耀州国财力、军力下。”

毕竟打嘴炮谁都会，姑苏暖月顿了顿再说，“抽出国库三成库银与相府八成库银作底，让各级官员再往上捐银。”

［八成相府库银］在面前，大臣们愈发站的肃穆静听。

“沐将军，史参军，劳烦两位加紧各营训练。大典之上，我欲一睹耀州勇士风采。”

突然被点名的沐将与另位高大汉子似被赋予重任。热血澎湃，双双抱拳道。

“末将定不负相爷重托。”

坐主位的男孩痴痴望正叱咤风云的姑苏暖月，不由得笑。甜甜隐隐，刚好被底下的人看到。

“御药房还余几人？”安置好一众女眷后，姑苏暖月突兀问。

殿下几位知情的大臣鼻头泛酸。陷入沉寂。

半晌，宫中总禁军毕乾泰出列往殿中央站，朝姑苏暖月行礼道。“疫病初，微臣护送御药房三十六位太医前往疫区。”

毕乾泰顿了顿，低沉压抑道。“回宫者，二三耳。”

耀州处于富庶之地没错，地大物博人才济济也没错。但医药水平低下，医者更是少的可怜。正因为人多，一点外来小病就能感染一大片。纵使是草药，百姓们也认不出来。所以耀州医者的地位很是高贵。

姑苏暖月低下头，思绪飘到兄长离去前往疫区的那日。

几月前/疫病爆发时/姑苏相府

“兄长！暖月听说病区疫病来势汹汹。我也要去。”姑苏暖月立于梨木门框边，看着自家哥哥迅速的收拾衣物。前几日北方传来紧急线报，一不明疫病出现在北方某小镇。蔓延极快，感染力也高。患者初时血管突起，疼痒不堪，最后活活痛死。死后神情异常狰狞惊恐。当地控制不住，小镇百姓痛苦逃离。北方一片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今日大早哥哥就被召进宫中，一回来就开始收拾娘亲的医书和贴身衣物。她就预料到，哥哥八成是被陛下派去观察治理此次疫病。可她说了这许久，哥哥仍不理她。她不管，这次她必须跟去！

见姑苏玉珏俊脸凝重，还是没有回她的模样。她继续死缠道。

“当地官员都死了六七个，兄长你一个人去暖月不放心~再说，兄长的医术还没暖月好呢，之前去边线御敌说暖月阵术不精不允暖月参与。这次，暖月一定要去！”

“……”姑苏玉珏顿下动作，复提上包裹转身欲离开。

她慌急，连忙往门中央站拦住他。略有些惯坏了的娇蛮道。“兄长要是不让暖月跟着，暖月就和以前一样偷偷去！”

姑苏玉珏终是正视她，一向温柔似水翩翩风度的陌上公子口出寒言。

“胡闹！”

她下意识退半步，望着兄长的眼眸颇不可置信。从她记事起，无论是她偷溜出府在酒肆喝醉、糟蹋坏父亲种的一院子珍惜草药栽赃兄长、甚至她不听哥哥意思跑到战场军营找他。不管她做什么“坏事”，哥哥都不曾用这失望、责怪的神色看她。摄人的寒冷……

她无语凝噎，委屈又心悸。

“既知疫病危急，怎还阻我去路！受灾百姓可等的？枉父亲教你大爱天下，此等无礼以下犯上！”

姑苏玉珏想到充斥无辜痛苦百姓、哀鸿遍野的北方，恨不得立时快马加鞭飞奔而去。本不欲自家爱妹跟去，她却一直纠缠不肯放行。于是间，一吼完霎时悔白一头长发。

暖月天生聪颖，而且天性正直。要她不理灾情，是背其本意。耀州从未出现过此种凶疾。暖月自小仰慕他，不愿他一人涉险也是常情。可他又何尝舍得暖月涉险！也许带暖月去，平疫情的可能会大很多。但他自私的不想暖月有染上疫病的可能。

她还这么小，不能死在疫病上！

姑苏玉珏如此想，虽然吼了她心疼愧疚，仍不改面上冰冷严肃。

她终究放哥哥走了。心急如焚却牢记哥哥的话不出京都。后来，就是穆叔欲言又止的报凶：疫病得到有效控制，北方平安度过浩劫。唯独，王与李后、以及哥哥染上疫病，暴终前吩咐随行勿把尸身运回，恐传播疫病。她崩溃似的不敢相信，不断告诉自己没有尸体不算离去。再后来，她在房中等了许久……哥哥仍没回来，若他在世，为什么不回来？想嚎啕大哭，却生生留在眼眶。最后，认命的独自进宫——去找自己后半生的责任。

若是她早知道会如此……

无论如何也要暗地里赶去。哪怕只有半日时间，她竭尽全力亦要攻下疫病。若是她知道，怎么会让哥哥一人面对。若是她知道！也许就不会是这番光景。

殿内隐约弥漫出哀伤，立于殿中沉浸在回忆里的姑苏暖月忽觉有人在扯她衣袖。

转过身来，就看到不知何时到她身后的陈朗昂着稚气关切的奶白小脸，软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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