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罗，送大公子回榆孑村。..”父亲的声音传来。冷静得让人害怕。

或许是大哥震惊的表情令沈庄主动容了，他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语句中满是规劝：“荆儿，你走了以后，榆孑村发生暴乱了。”

“父亲！我不能回去！我会死的！我救不了他们！”这时候的沈冬荆已经站了起来，冲着沈庄主大吼，原本就沙哑的声音现在已经变得西斯底里。

“以我的医术也无力回天了！继续呆在那里，我也会被感染！父亲，你知道我是拼了命才逃了出来……我还不想死啊！”

“荆儿！”沈庄主大吼：“出发前我是怎么叮嘱你的？无论何时，都不要忘记沈家的善德与大义。..而你现今又是如何做的？”

说到这里沈庄主仿佛痛心疾首地叹了一口气：“你原本是我认定的继承人。你成熟稳重，性情文雅。在你的身上我几乎倾注了所有的希望。荆儿，你真令我失望！”

斥责的话一句一句地落了下来，沈冬荆跪坐在沈庄主的脚边，宛若断了线的木偶。

过了许久，他依旧垂着头，可是略带颤抖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小的时候，父亲就一直教导我要明辨是非，与人为善。您教会我何为恶，何为善。我一直笃信这您的话。恪守着沈家堡的教条。”

“可是……难道父亲口中的善德与大义，便是明知此行孩儿定会毙命，却依然眼睛都不眨地将我往火坑里推吗？！”

说到最后，大哥已经仰起头，目光犀利地直视着父亲，发声质问。

“你住口！”仿佛惊异于记忆中乖顺的儿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沈庄主气急败坏地一手指着沈冬荆，一手抄起了书桌上的纸镇砸向了他。

一时间，沈冬荆的额头鲜血直涌。

血染红了他的半边脸庞，可是他却像毫无察觉一般，睁着眼睛，宛若是一个临死之人在做最后的挣扎，用近乎于嘶吼的方式责问道：

“我救不了他们，难道就一定要将命折在那里吗？我想要活下去！想要回家！有错吗？”

“有错！”沈庄主也大声地回答道。不带一丝犹豫和踌躇。

“你作为沈家堡的大公子，想要独活，就是有错！”

他这句话似乎凉了沈冬荆的整颗心。他似乎放弃了继续争执，瘫坐在地上，仿佛身体有什么东西被抽空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他多年来的信仰。

终于，带着一丝哽咽的语调，他问：“这么多年，在父亲眼里，我究竟是什么呀？您的儿子？还是一个理想的继承人？”

他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似乎从一开始他也没有期待得到任何答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低头闷笑了起来，随后笑声越来越大，大到沈庄主生怕惊扰到庄上的人，不得不出声制止。

“沈冬荆！”

“父亲！”他道，眼角是笑出来的泪花：“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善。这就是你要我们遵循的大义。”

他站起身来，似乎最终妥协了。只是在离开之前，他转过身对沈庄主一字一句道：“若是如此，儿子就成全了你的大义，你的善德。”随后他话锋一转：“只是你须记得，是你——亲手杀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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