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仓猎仓外，白天断断续续下了一天的雪已经停了，山里夜色清亮，空气冷冽。

阿源刚才出来一趟找黄小放，跑得太快，完全没来得及注意外面的状况。此时，从猎仓出来的几个人才忍不住感叹，黄小放散播消息的能力着实优秀。

大家已经打扫出了一片干燥的地方，每个人的帐篷也都搭了起来，帐篷底下铺着厚厚的防水保暖皮毡布，每个帐篷正面门帘不远的地面上都点着小小的油灯。几十个帐篷紧紧相连，汇成一片，映着黑魆魆的远山轮廓看起来温暖舒适，却又无端寂寥。

成群的帐篷围起来的中间空地上已经支起了五六根半人高的粗木，木头顶端固定在一起，燃起了一堆大大的篝火，红艳艳的火舌直直舔舐头顶的天空。

阿源闻到这些木头燃烧散发出一股油脂的味道，他在家看母亲盈珠做饭，听她说过猎人在野外会将熊油淋在木头上燃烧，最大的篝火是为了所有人取暖。

阿源在家度过的所有夜晚，从未呼吸过如此冰冷的空气，也从没见过如此热烈的火焰。

一片暖黄的火光中，猎人们叽叽喳喳的嬉笑怒骂声一如白天。

大篝火之外还有另外一簇篝火，火上已经架起了一口大大的铁锅。

高大敦实的石吉，白天挨过打叫做小六的少年在一趟又一趟地搬起雪块往锅里投，另有两个少年趴在地上在吹火烧柴。阿源认出这两个就是白天讨论起集市女孩的少年。

火堆周围也坐了几个大人在烤火聊天。

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情景，阿往不禁往铁锅边走去，低头一看，锅里只装着大堆白花花的冰块和雪……

几步开外，阿源看到父亲正往自己身边走过来，看来那四个中毒的人已经被安置好了。

看到赫正海过来，石吉开口招呼道：“正海叔。”

叫小六的少年也喊了声：“正海叔。”

赫正海微笑着向几个孩子点点头。

阿源唯一能听到石吉开口说话的时候，恐怕就只有他招呼大人的时候，“正海叔”，“越叔叔”，“小山叔”，“老包叔”……除此之外，好像再没有其他话语从他嘴里冒出来过。

赫正海脸色有些疲惫，却仍然神色温和对阿源道：“阿源，你就待在这儿跟石吉和小六一起帮忙吧。”

阿源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忘了跟赫正海赌气，这时乖乖道：“好的，阿爹。”

听赫正海这么说，小六抱着一大块冰对阿源笑了一下。小六的牙齿又大又白。

阿源也报以一笑。

赫正海低头看见两个少年趴在地上，脸上沾着黑灰，倒是跟中毒的人有几分相像，又道：“哦，小兴和小宽也在啊？要麻烦你们帮忙照顾下我家阿源了！”

小兴和小宽是两兄弟，小兴十二岁，小宽十四岁。

兄弟俩都有些不好意思道：“正海叔说笑啦，我们哪能啊！”

小宽讥笑他弟弟道：“你当然不能！”接着又十分乖巧对赫正海说：“正海叔放心吧，我们一直都在这里的！”

赫正海当时出了猎仓去安置中毒的人，阿源正好出去找黄小放了。做父亲的心里有些放心他不下，安置好那个人，就立刻出来找阿源。见阿源待在饭锅旁边，又将阿源嘱咐给石吉几个少年，这才又要转身去刚才的帐篷。

阿源急切地拦住赫正海，问道：“阿爹，你要去跟那个人说话吗？”

赫正海道：“阿源，你就待在这里吧。”

阿源兴冲冲地扯着赫正海衣角道：“不！阿爹，我要跟你一起去！”

赫正海道：“阿源，不行。”

阿源拉着父亲衣角的手轻轻摇了摇，满眼哀求地看着赫正海。

赫正海蹲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道：“阿源，你长大了，以后不能时时刻刻跟着阿爹呀。阿爹也不能每一天都跟着你的。”

见赫正海蹲下来，比自己高不了多少了，阿源搂住了父亲脖子，一脸笑容地撒娇道：“为什么不能？阿娘让你照顾我的，我就是要跟着阿爹呢！”

赫正海眉心微皱，拉下儿子抱着他脖子的双手，变得十分严肃道：“阿源，你就待在这儿！听话些！”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