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尾章常伴青丝相白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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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尾章:常伴青丝相白首

人生就像一出没有剧本的戏,你永远不知道它的下一段会发生什么,所谓的计划不过是面对未知的片段时给自己安排的戏份。

但人生这场大戏从来不是一个人就能演绎的独角戏,你安排了自己的戏份、安排了你认为可能参与的人的戏份,却按排不了更多人。所以这时候,总有人摇着头唉声叹气:世事难料、人生处处意外……之类无可奈何的感慨。

这些感慨,有人悲有人喜,有人一败涂地,有人称心得意。温思琪认为,她现在应该是称心如意。

曾经一败涂地的狼狈,似乎是随那场空难留在了过去。

正如徐若兰所说,江馨然父亲这关并不好过,可谓是声势浩大。

祖孙五代人能来的都来了,包括还被抱在襁褓的第五代。

在听说这个消息时,饶是被人冠以冷静、大胆的温思琪也心里捏了一把汗,不安持续了好些天。

好在江馨然就陪在身边,告诉了她不少每位家庭成员的性格、一些喜好,以及可能会说的话,让她在心里有了个应对的底。

揣着这份不算绝对的底气,温思琪婉拒了沐秋水掠阵的好意,和温敏钰、林奕助阵的担心,以及温随云被怂恿的小心思,孤身上阵。

也不能说是孤身,江馨然从头到尾都坐在边上。

然后就结束了。

对,结束了,被一帮人围观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她和江馨然的事就过了。

期间,温思琪也就和几位老人谈笑风生笑了一会儿,让准备了一肚子拆招语录的温思琪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坏的结局想太多了?以至于现在都还有些恍惚着。

房门的隔音不错,将外边的嘈杂过滤的只剩几个大嗓门。

坐在屋内的阳台,温思琪望着远方发神,连江馨然什么时候过来身边都不知道。

“还在想刚才的事?”

“太过顺利,一时有些难以置信。”温思琪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唇角浅淡的笑容里斥着颇是复杂的莞尔。

“不过,仔细一想你太公、爷爷他们待你的态度,倒是不难接受这份顺利。”

“哦,怎么说?”江馨然双手环抱靠至窗边。

往房门扫去眼,温思琪支起下颚,盈笑道:“从老爷子们看你的眼神,不难看出其中对你的愧疚,尤其是爷爷和奶奶……”

“小叔和小婶么。”江馨然不难猜到温思琪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虽然不喜欢这份愧疚,但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这份愧疚,她想和温思琪在一起没那么容易。

“倒是托了他们福。”

轻轻笑了笑,江馨然拉了张椅子过来坐到温思琪身边,一起向外望去。

小区景致宜人,时常为人精心照料的花景百看不腻,江馨然感到无聊的时候就会坐在窗边往下望,只是后来,注意力就不在花上。

目光落向楼房前的主干道,眼神不由得有些涣散。

由东起的光束洋洋洒洒落在铺就红地毯的道路上。

今天是一户住户的儿子结婚的日子,红地毯从小区门口一路铺就到楼下。

漂浮于红地毯上的光点凝聚、闪烁,仿佛将停留在这片空间已经过去的景象重现,靓丽的光芒里,江馨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牵着另一道瘦小的身影于穿越时光款款行来。

一袭月牙长裙霁月清风。

“随云?”

突兀的呢喃唤回了思绪,江馨然乍然回神,虚幻的温婉霎如吹拂的风从眼前飘散,留下一道真实的懒散。

叶雅洁牵着温随云从小区外进来,这会儿刚被站岗的‘保安’拦下。

“那位是馨然的堂兄之一吧。”

“……嗯……”

虽然很不想承认,江馨然又不得不承认,站在岗位亭上装模作样的‘保安’就是自己的堂兄之一。

“现在过去的四位保洁也是?”温思琪盈然笑道。

“啊……”

“怎的不上来?”

“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江馨然已经不想介绍这几个丢人的堂哥了。

如果让几位老爷子知道自己的孙辈为了见一个女人特地请了假,八成是要被打断腿去医院小住十天半个月,一份检讨更是少不了。

所以,为了不被老一辈知道,又想看到人,五个请到假的兄弟就商计了个馊主意,伴成小区的工作人员。

奈何演技太差!

温思琪一进小区,狐疑的注视就没少在他们身上打扫视,如果不是有面家长这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集中注意,这几个演技蹩脚的堂兄怕是早被扒了马甲。

“看起来,他们对随云很喜欢。”

注意回到小区门口的岗位亭,温随云已经被几个大汉包围,虽然看不清具体表情,从他们的互动里倒不难看出几个汉子对小女孩的喜爱。

看到此时此景,江馨然也落下了心里半悬的一块石头。

温随云是温思琪的女儿,同样她也是某个人的女儿,虽然父女俩就没一点想象,但血管里流淌的血液中有着另一个人基因的事实不可否认。

江馨然担心过她的家人会因此排斥温随云,也正是这份担心,在温思琪拒绝了叶雅洁提议的、让温随云打头阵的馊主意时,她也默然了拒绝。

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了,温随云这个小欧皇的魅力不改如初。

对此,温思琪沉默不语,她不喜欢把女儿当做讨好的手段,但不可否认,温随云的出现让她在将来面对江家的同辈人时,不必费尽心思应对他们。

不过……

罢了,既是受益者就坦然接受,惺惺作态反倒令人作呕。

温思琪轻吐了口气,平静下心思和江馨然一起坐在阳台看着楼下友爱相处。

与江家长辈的见面就这样平安无事的过去了,温思琪也以江馨然的爱人这一身份开始融入这个家庭。

转眼,又一年过去,温思琪与江家关系说不上其乐融融,倒也是和谐。

江母就不提了,第一个认同的人就她,在后来的相处中,可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当然,在徐若兰心里是否是当女婿就不一定了。

不过温思琪在江家的每个黄金八点档的观众席必有她一位,加上江馨然,三个女人对剧情推论的津津有味,让家里几乎每晚都在的唯一男性感觉自己很多余,以至于每到这个时候,温随云就会被带进书房接受谆谆教导。

对于已经被‘宠坏了’的女儿,江父把精力盯在了对观念刚开始塑造的温随云身上,励志把她打造成有理想、有抱负、有知识、三观正且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积极向上……红旗下健康成长的新时代好青年!

温随云对此似乎乐在其中。

至于江家大哥大嫂,常年在苏城警局奋战的他们很少回家,对温思琪的态度说不上亲近,倒也是和善,并未因她手染人命的关系就予以脸色。

在回来南城的第三天,温思琪就向警方坦诚了自己对向高的致命性行为。

向高就是温思琪杀的那个人。通过航空公司的系统查询认证,温思琪她们知道了那人的身份名字。

一个被遗弃的孤儿。

在向警方坦诚经过后,温思琪并未被拘留,依旧留在医院接受治疗,警方则对事件进行调查。

由于案情并非发生在国内,调查有些困难,只能限制于其他人的口头证词。

在经过一个月的多次盘问,加上温思琪坦诚的良好态度,她被判定是正当防卫,并未被起诉。

说到向高,就不得不提下他们生存的岛屿。

确如他们猜测的那样,那座岛曾经是座猎场,除了鳄鱼是很早就生存在那,像野猪、猎狗、早已亡绝的山羊……都是猎人们放到岛上。

这座猎场在当时的贵族里风靡了几年后,因一次海难造成几家贵族后代在离岛时葬身大海,其中就包括岛屿的所有者,这座猎场从此被荒废。

然后这座被荒废的岛屿救了他们。

春去秋来又一年。

一年来,除却和江家关系深近外,温思琪也在云淡的帮助下重新进行知识学习,参与了第二年的高考,并以不错的成绩考取南城医科大心理学相关学系,选修护理,同时拜入当初为她治疗的心理医生齐教授门下,成为其亲传弟子。如今边在校学习,边跟随齐教授身边做助理。

温思琪很有心理学方面的天赋,江馨然已经不止一次在去接温思琪时,听到齐教授毫不吝啬的赞赏。

每每听到温思琪被人称赞时,江馨然与有荣焉的同时,也憋了一股奋发向上的气势。

江馨然很喜欢音乐,打小就喜欢有事没事哼一段,叶雅洁也总嫌弃地说她睡梦里都哼歌。

大学时,江馨然就选择的音乐专业,在温思琪为自己的知识丰富的同时,她也选择继续深造。

不过这个深造并非是回去毕业的学校,而是针对国内的古典音乐深入学习,江馨然还说,等她把宫商角徵羽、黄钟、大吕等五音十二律融会贯通,就踏遍这方山河,去学习各个民族的音乐,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集各家之长融就拥有自己风格的音乐。

同样喜欢音乐,却遗憾错过的温思琪自不想错过对音乐的探寻过程,欣然表示,待她学业完结就跟江馨然一起去。

对此,温随云好不幽怨,因为她……上学了。

因身体及经历缘故,虽是上半年出生的她依然晚了一年入学。

学校是南城的一家普通的公立小学,是徐若兰给安排的。

本来并不由她老人家出马,奈何自认是温随云姑姑的叶雅洁,和自认是她阿姨的沐秋水各有想法。

为决定温随云到底该去哪里上学,两个人有过不少“我认为”的争吵,那份热情和激烈让与温随云最具血缘关系的姑奶奶、姑婆婆,以及她的两位妈妈都不好意见。

以至于都快开学了,学校都还没定下,直到徐若兰听说温随云的学校还没定下,就亲自拍板了南城第三小学,这家师资力量中上、苗根正红的公立小学,才让叶雅洁和沐秋水悻悻熄了火气。

刚上一年级的温随云距离毕业还有至少十年光阴。

三年又三年,三年还三年,温思琪和江馨然都找块地养老了,她还在上学……

温随云掰了掰手指,委屈巴巴幽怨了三天,才在温思琪许诺每个暑假都带她一起出去的保证,才欢天喜地背着书包上学去。

夏日冬雪,春秋轮转,又三年过去。

温思琪从学校毕业了,在这四年里,凭借齐教授的人脉及自身实力,她在心理这块领域闯出了不小声望。

同时,在学习期间抽空重新执笔的小说《无人岛》也被人看中,如今正在筹备电视剧的拍摄。

江馨然也在经过四年的深入学习,在创作上算是登堂入室,独立创作过几首曲子,有半经温思琪填词,其中一首被填词的歌曲被一家娱乐公司购买,并与其下歌手演唱,有过一段时间不小的传唱度。

其余歌曲则都被传放在一家视频网站上,自创自唱,有过百万粉丝倾情支持,倒也给温随云赚了不少的零花钱。

除却她俩之外,其他人亦各有成就。

叶雅洁在两年前彻底结束了内争,以叶雅洁权掌叶氏集团为落幕。

经过两年的修生养息,叶家这艘巨轮再度扬帆远航,开拓未来。

既是开拓,自然少不了争夺,叶家不是个业务单一的集团,它涉及行业不算很多,却也有不少,自然而然就对上同样涉及行业众多的寰宇。

两家公司奋头发展的同时也交手甚多,每每这个时候,不管是叶雅洁还是沐秋水都十分来劲,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两年下来以沐秋水暂站上风。

这也就罢了,毕竟胜者不一定是强者,商场之上什么时候有过绝对,只要还有口气就能东山再起,叶雅洁并不在意被沐秋水暂时压一个头的遗憾,让她气愤不过的是,沐秋水抢了她人……

王真真!

这个有着一张善使阴阳绝活的、中诚地产的王牌销售。

自王真真回来南城后,叶雅洁就成天想着法子想把王真真拐手底下来干活,没想一个疏忽,沐秋水横插一脚把王真真给抢走了。

虽然知道是王真真不想被人说闲话才去应聘寰宇,好死不死她和王真真的关系被沐秋水知道了,这个女人每次在交手后就总爱故意提起王真真,把她气得差点没进医院休养去。

于是,叶雅洁一有空就对温随云说沐秋水的坏话策反她。

对此,不管是温思琪还是江馨然都放弃了劝说的念头,任由叶雅洁发泄怨气。

而这个时候,温随云就会表现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安慰叶雅洁,让叶雅洁策反的念头都懒得来了,只想着该怎么教育这个未老先衰的小鬼头,让她明白什么叫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

言归正传。

叶雅洁除在公司发展上投以精力外,在慈善上,她也遵守了当初对天地的承诺,每年捐赠五百万起步的慈善资金,以用于各种野外搜救花费及大灾大难的物资购买。

在刚回来的那年,她还花钱聘请了沐秋水组织的那支搜救队,让他们在海上继续搜寻可能存活的幸存者,直至半年前才停止海上搜寻。

期间费用,各家也都根据自身能力出了投资。

至于其他人。

在加入寰宇后的王真真,也在四年时间里凭着一张嘴和一身能力,从一个普通销售坐上了销售总监的宝座,如今工资翻的那一个叫暴利。

听沐秋水说,她很看好王真真的才能,有意将她从旗下子公司调到总部。

都说鱼与熊掌难兼得,职场得意情场未必如意,王真真似乎也中了这个魔咒,至今还是个单身贵族,别说初吻了,初拥都还在自己怀里揣着,让老家的一帮亲戚可算愁坏了心。

对此,王真真反倒不以为然,不提在城市里见得多了,心思不像老家里的人一样保守,同时她也很清楚自己强势的性格,这样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居家,她也不喜欢低人一头,与其随便凑活过,凑活到最后不欢而散,不如随缘。

她倒是看得开。

王真真在事业上蒸蒸向上,已然成为一家中等规模公司的高层管理的韩唐,也是前程似锦。

四年时间,被一家初创企业聘任CEO的韩唐,成功将这家公司蓬勃壮大,精明果断、作业干练的韩唐深受公司掌权人信任。

时至如今,韩唐在这家公司的话语权可谓是一言九鼎,连几位董事对她提出的建议、决策予以最大的重视。

在家庭上,韩唐也是称心如意。在老太太和老爷子溺爱下长大的常安,非但没有长成一个车见车冲撞的熊孩子,乖巧懂事的她成为了小区里抢手的小棉袄。多亏老人家没事就喜欢抱着她在小区里溜达。

除此之外,最让韩唐舒心的是,她哥哥在被叶雅洁警告后就再没敢来骚扰她。

至于她父母,也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没脸来见她,自始至终就没出现过,连通电话也没有。

韩唐也没说什么,权当他们已经去世。

虽说如此,把韩唐家当做自家天天穿来穿去的老太太却是清楚她其实很在意,老人家和老爷子、儿女们商计了下,把韩唐认作干孙女,直接住在了一块。

老人家儿孙没有意见,和韩唐关系不错的朱家孙女直接从大洋彼岸回国居住,顺便发展家中企业在国内的业务。

相比王真真的情场失意,韩唐可谓是家庭事业两相全。

而同样兼得的还有林建飞。

林建飞在一年前成功考取健康管理师资格,现在在一家健身会所当健康管理师。

由于工作性质,他与温思琪联系较为频繁,对其了解倒是多过于其他人。

除健康管理师的本职外,林建飞还兼职了他曾经待过的拳击俱乐部体能教练一职,身兼双职的他,工资除却养家糊口外还存了不少余钱,让一直对他小有不满的老丈人十分欣慰。

这一场空难不止给林建飞他们留下了难忘的经历,也给他们的家人一个难以忘怀的惊吓,失去爸爸一百天的双胞胎一下子变得成熟,让林建飞免去了操心的烦恼,同样也带来了新的幸福烦恼。

孩子太~懂事了!让他再体会不到做父亲的成就感。

最后就是姚亚楠和穆洁了。

在国企单位干活的她们就没那么小说一样精彩的故事,除却升了职位,平平淡淡就如平静中的大海不起波澜,倒也正是这份平淡,让她们有不少时间、空间沉淀感情。

每天一起起床,一起吃饭,一起上班再一起下班。

下了班,牵着手坐在场边看着飞机起起落落,或是一起压着马路到处走,这里吃吃那里买买,给父母、给她们的灵姨,然后今天睡这家、明天睡那家。

没有压马路的欲望时,两人就直接回家,打打游戏、看看书充实知识。

到了节假日,她们也不吝啬自己,背上旅行包就走遍大好山河,在几位长辈也想出来时,她们就会自驾到处跑。

日子过的十分惬意。

除了各自的生活外,每年的11月11日,商家炒作的光棍节、他们离开无人岛的日子。

每到这天,不管多忙他们都会抽空集体聚一聚,今天也不例外。

送别了“啊啊”着声比划双手的女孩,温思琪回到办公室收拾好桌上笔记,没有像往常那样给办公室做个简单整理,径直就带上门离开了。

出来工作机构大门,温思琪驻足张望了两下,便向着一辆停靠在路旁的白色轿车走去。

11月的南城已然步入冬的领域,越过高原的西北风吹来了低压的寒冷,温思琪拢拢外衣拉开车门,舒适的暖流混着浅淡的清香扑面而来,精神不由得一振。

上去车关上车门,温思琪摘下脖子上的围巾,轻吐口气。

“今天有点晚,是遇到麻烦的病情了?”

驾驶座上,江馨然放下书本,将车内温度又上调些许,继而从小包里拿出把梳子,替温思琪梳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一个只能把话讲述在手上的孩子,遗憾我学艺不精,交流稍微慢了些,便耽搁了。”

和一个不能说话的人交流,最好的方式就是用她平时交流的习惯与之交心,不然你很难消除对方对你的防备。

温思琪很庆幸在跟随齐教授学习时,她在遇到同样一位不能说话的抑郁症患者后学习了手语,不然真就得浪费不少时间打开对方心防。

就是太长时间没使用过手语,比划慢了不少。

“看你样子,是进展不错。”

温思琪放下椅背,“道阻且长。”

就是说,没那么容易了。

江馨然瞥了眼身旁,开动车子。

“要回家换身衣服吗?”

“直接去酒店吧,莫要他们久等了。”

“好。”

白色的轿车宛若一滴落入流水的水珠,转眼消失在车流中。

环城大酒店,五楼吉祥如意厅。

这是家普普通通的酒店、普普通通的包厢。

包厢空间不算大,摆设不过一张酒桌、三张休憩的沙发、一张茶几、两台壁挂式液晶电视,平平凡凡毫无点睛之景,却是安逸。

紧闭的大门被推开一道缝,一个小小从门缝后钻进来,清脆的喜悦紧随而来。

“真真姐姐~亚楠姐姐~小洁姐姐~唐唐阿姨~林叔叔~阿太~太公~小常安~我来了~~”

“呦,小欧皇来了啊。”

“云云快过来,快到姐姐这边来,有好吃的哦~”

“孩子快快快!快过来,来阿太这边。”

“呦,都到了啊!”

因欣喜而杂乱的话声里,叶雅洁的声音推门而入,墨镜大衣踩高跟,若再来跟烟这气势就上来了。

王真真白了眼她,装作没看到这人,对着遥控一通按。

韩唐向她招了招手,“思琪和馨然还没来吗?”

“刚通了消息,已经在路上了,这个点应该用不了太久就能到。”

脱下外衣挂到椅背,叶雅洁坐到椅上,形象拉胯地翘起二郎腿。

韩唐无奈摇摇头,与之说起别最近的生活,其他人也如旧或是叙旧、或是陪着看动漫,服务员将冷菜逐一端上餐桌。

估摸十来分钟,门再度被推开。

“哦,来了。”

“抱歉,叫各位久等。”

“思琪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老样子,就爱说这些生分话。来来来,快进来,赶紧坐。”

“快坐快坐,别把孩子饿到了~”

“馨然也一样,都没怎么变化,都用的什么牌子护肤品,快说说让我参考参考。”

“……”

众人寒暄着纷纷入座,包厢内等候多时的服务员开始了忙碌,一道道热菜端上酒桌,一杯杯饮料酒水开了塞盖。

酒水入杯,浅尝辄止;欢声入耳,浓情在怀。

明黄的灯光温煦了包厢,欢声笑语间,情谊浓浓。

酒过三巡终散场。

唠唠嗑磕,集聚结束已是八点过半。

韩唐载着有些疲惫的老太太、老爷子和常安,捎带上林建飞先一步回去了。

叶雅洁也和王真真勾搭到一块,带着温随云不知道去哪夜生活。

姚亚楠和穆洁手牵手与温思琪、江馨然道别在喧闹的十字路口。

都喝了点酒,江馨然就把车留在了酒店,与温思琪一起坐着11路大巴往她们的小窝慢慢挪行。

那是一套两室一厅两卫一厨的套房,空间没有太多盈余,只能说是充分利用,在南城这座大都市里连号都排不上,却是她们共同的港湾。

酒店距离家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会经过热闹的夜市,能看到隔江静立的南岸公园,多走几步还能去锦江苑小坐。

不过江馨然没有这个打算。因云淡与温思琪的关系,她和沐秋水见过不少次面,每次见面谈不上两看相厌,但也友好不到哪去,尤其是温思琪和云淡说着话时,沐秋水那表情活像被绿了一样。

虽然沐秋水从不怀疑温思琪她们的关系,也不足阻止她们的亲近,但那醋海汹涌的眼神,大晚上还是不去触霉头为好。

江馨然绕了路。

入冬的岸风寒意入骨,温思琪微微蹙眉,停下步替江馨然把因嫌热大开的外衣重新交系上,同时将衣领翻起。

围巾留在了车里,两人的保暖手段就靠一身衣服,江馨然也不闲着,同样替温思琪立起衣领。

“走吧。”

再牵手,并肩向前,江馨然突然停步。

“怎的了?”

“你看那边。”江馨然往路旁示意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霓虹灯闪烁的四层大楼金碧辉煌,饶是夜幕也无法藏起它挥金如土的傲慢,金钱腐朽的气息为随风横冲直撞。

就是这家会所,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确切来说是你看到我的、各自单方面的见面。

不同于温思琪给江馨然留下的心悸,那时的江馨然在温思琪心里不过是个顺带的路人甲。

回想当时,不禁感慨命运无常,谁也没想到,本该老死不相往来的她们竟然会走到一起。

回首凝望,若心有灵犀般,恰对上一双回眸。

相顾而视,相视一笑。

俯身轻啄一吻,江馨然紧了紧手心,“我们走吧,早点回去休息。”

“走吧。”

走吧。

路灯照亮了回家的路,落在地上的影子时长时短,就如人生潮起潮落,永远不会只停留在一个点。

社会是座不到边际的大都市,也是座精彩纷呈的大舞台,生活在社会里的你我扮演各自人生中的角色,我的主角、你的配角。

但人生这部大型连续剧从来是一出没有剧本的戏,你永远不知道在你的戏份里,什么时候拥抱阳光,又在何时坠入黑暗。

一直伴随你成长的重要角色会在哪个时间点突然离场?

又有哪个角色会在哪个时间里成为你接下来的人生中最重要的配角?他会是带给你伤害的角色?还是牵着你的手向幸福迈进的人?

你永远也不知道。

甚至你在人群中眺望到的角色,他却没能寻找到你,成为你穷极一生也无法靠近的幻想。有人在靠近的过程中放弃,踽踽独行;有人不甘命运奋发直上,却在咫尺之距,他退开了。

庆幸我看到了你,你看到了我,在我靠近你的同时,你也在……向我靠近。

也庆幸在面对绝望时,你未曾离开我。

愿执子之手,常伴青丝相白首。

第176、番外一章 病与母亲

昏暗的房间,厚重的窗帘将光挡在窗外,只些许光芒从窗帘的缝隙潜入,试图为昏暗的房间驱散弥漫的压抑,却遗憾止步于窗下地板。

风吹不进来,阳光止步窗下,压抑肆无忌惮在房间扩张自己侵略的脚步,将整个房间紧握在自己的沉重之下下,逼迫得人喘不过气息……

比如,坐在桌前披头散发的女生。

她背脊直挺,像课堂上认真听讲的孩子,宽大的衣服却藏不住底下凸起的小腹。她不是个孩子……

扒在桌边的双手,借助仅有的光线能看到十指成爪的手背指骨分明,她的身体似乎很不好,从鼻腔呼出的气息缓慢且粗重。

隐约能听到,那喃喃在唇边的自言自语。

“打掉他……不想他存在就打掉他……趁现在……还可以……”

“不……必须留着他……要他也尝尝绝望的滋味……”

沉重、挣扎……时而充斥憎恶的话语低低徘徊在压抑的房间,使得房间更加压抑。

就在这份压抑更为沉重时,女生豁然站起,推开的椅子划拉出刺耳的声响。

“不可以!”

她呵斥,看着立在说上的镜子大声呵斥。

“不可以这样做……不可以……再怎的恨,也不该牵连无辜的生命……”

“他没有错……不是他的错……不可以这样……”

激动的声轻轻颤抖,摇晃的身子几乎站不住,她俯下身撑着桌子。

他是一个污点,他的存在只会让你变得更加肮脏!

不存在房间的声音,却在她耳中回荡,她惊恐地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唇颤抖,半天没能磕碰出话来。

泪水于眼中凝聚,她笑着,看着镜子里牵强的笑容笑着。

突然,一段铃声打破房间的压抑,女生霎作平静地站直身,拿起桌上电话。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备注,女生微微蹙起眉,似乎在思考来电人是谁。

半晌,她笑了,在昏暗中温婉如玉般地笑了。她接起电话。

“云淡同学今个怎的,没有与秋水煲电话了?”

她戏谑的打趣,语调轻扬彰显她此刻喜悦的心情。

通话不算长,也不短,堪堪半小时吧,她先挂断了电话,洋溢的心情也在挂断电话的瞬间阴云密布,变化之快令人咋舌。

她放下手机,目光不由自主又落在那张将房间扭曲倒映的镜子上。

瞳孔微微收缩,她将镜子盖向桌面。

就在镜子被下盖的刹那,镜面映下一张厌恶的脸孔。

女生挂着淡淡的微笑,平静地转身走向床,平静地拿起扔在床上的裤子穿上,平静地整理好凌乱的被子,最后平静地离开房间。

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个镜中幻影。

离开房间,她向着楼下去。

从走廊墙上斜射进来的光束洒落在她身上。

冬日的爱琴海阳光洋洋洒洒,被阳光照射的身体仿佛被一道暖流包裹,她激动地颤了颤身,迅速退出光束照射的范围。

步子向后划出间距,她看着光束穿越的窗户,仓惶退步。

却忘了身后便是楼梯。

她踏了空,身体不得控制地向后倾倒。

她惶恐,满目惊慌的恐惧,靠近扶手的那只手却毫不犹豫将扶手抓住,生生将后仰至空中的身体压向扶手,另一手护住贴近扶手的侧腹。

她坐在了台阶上,好像是吓到了,又似乎不是,就面色古怪呆呆地坐在那。

一抹嫣红自她身上流向台阶。

她感觉到了,一股温润自□□流淌,顾不上身体上的剧烈撕扯感,她将目光越过凸挺的肚子,像下半身望去。

看不到,她却在笑,喃喃自语地笑着。

“结束了……终于……不必再为他连累,不必再与他……瓜葛……都结束了!”

她笑着,咬牙切齿憎恶的、慌张地笑着。

话虽如此,她身体却没有一点含糊,借着扶手将自己从地上拽起,迈着踉跄的步子,倚着扶手一步、一步缓慢向下。

口中呢喃支离破碎……

“为何害怕?你不是一直想他死吗……假情假意……惺惺作态……着实令人作呕……你不配!”

“姑姑……林姨……你们在吗?”

随脚步落下最后一道台阶,她话锋一转平静地呼唤起在楼下的两位长辈。

“姑姑……林姨……”

“怎么了思琪?”

林奕从卫生间探出头来。

“请送我……”

话刚出来口,林奕便睁大了眼睛,心急如焚地大声喊起来:“阿钰!快、快去向乌斯先生借下车,思琪见红了!”

一阵鸡飞狗跳,孩子生下来了。

“是个很可爱的女孩,虽然脸还没长开,但是很有你的影子,和你刚出生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就是身体不是很好,医生说需要在保温箱里住不少时间,不过你别担心,有你林姨在外面看着。”

温敏钰坐在床边,小心翼翼描述着孩子的样子,强颜欢笑的目光扫过那张平静得就像块木头雕刻的脸后,她无声叹了气。

“你先休息,我去弄点吃的给你。”

站起身,掖掖被子,温敏钰便离开了病房,只剩温思琪双目无神躺在病房。

“为何要拼尽全力生下她……你不是憎恶她吗……为何?”

好久,空荡的病房响起来她的自问,淡漠的口气仿佛在对自己的质问。

之后便再无声,那张木讷的脸,唇角挂起了怪异的弧度,像笑?像哭?或是两者都不是?

没人知道,温思琪自己也不知道,她就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古怪的笑着。

不知时间过去几何,安静的病房传来了憎恶地低语。

“脏!”

……

一日复一日,身体瘦弱的孩子隔三差五被送进重病监护室,每每这个时候,温敏钰就会就会来劝温思琪去看一看。

温思琪自始至终无动于衷,她就像个睁着眼的植物人看着天花板无所作为。温敏钰逼不得,只能叹着气离开病房。

庆幸的是,孩子命很大,加上有人慷慨解囊,挺过一次次死亡的威胁。

终于有天,孩子发烧了,医生给她们下了病危通知。

温敏钰吓得面无血色,慌不择路跑回温思琪病房。

“孩子发烧了,情况很严重。”

“思琪,你去看看吧……”

安静的病房传来了走廊上窃窃私语,恍惚有孩子在哭泣,无力垂放在被子上的手抓出了几道褶皱。

温思琪沉默不言。

温敏钰不甘放弃,“思琪,我知道她的存在让你痛苦,也厌恶她,但既然你当初反悔打掉她,现在也生下了她,你就应该承担起生下她之后的责任。你说过,你讨厌不负责的人,你也不想变成那样的人对不?”

“的确,她是那个人的孩子,但是思琪,她同样也是你的孩子,你是她的妈妈……”

孩子……妈妈……

孩子……妈妈……

他的存在只会让你变得更加肮脏!

不!

“我没有孩子!我没有孩子……我没有孩子……”

骤然激动的情绪又吓着了温敏钰,失了分寸的她一时间找不到安慰的话,就只好顺着温思琪的抗拒平复她的激动。

不知是话起了效用,还是别的,温思琪很快平静下来。

就如时间的倒流,病房又回到刚开了门时的安静,温敏钰长叹了口气,叮嘱了温思琪两句,就带上门回去林奕身边等待医生通知。

是个好消息,孩子又抢救回来了,且在之后的半个月里没有在闹幺蛾子,平平安安到被允许抱出保温箱。

彼时,温思琪已经回到家里,自始至终她没有去看过女儿一眼。

孩子出院后没几天,温敏钰抱着孩子过来。

林奕要去面试,不能在家照看孩子,温敏钰又得去上班,只得把孩子交给温思琪,这个从孩子出生就未曾施舍一眼的、不负责任的母亲!

温思琪想拒绝,孩子却恰时地对着她露出了笑容。

咧露牙床的笑容傻傻吐着口水泡泡,挥舞的双手总是软软糯糯,不牢实地向她伸来。

彼时,心口倏忽一跳,重重地、狠狠地撞击在胸骨上,温思琪答应了,神使鬼差留下了孩子。

温敏钰走了,孩子被放在了她身边。

孩子是个很可爱的小家伙,很爱笑,在灯光下“呀呀”笑着伸着手双手空蹬。

温思琪静静地看着,看着她不牢实地躺在身边、骨碌转着干净、纯澈的眼睛。

放在床被上双手时而抓出褶皱,时而僵硬松开。

微微向孩子挪动,又在刹那受了惊吓般倏地收回,闪动的目光充斥憎恶。

【爱情?别说的那么高大上,不就是荷尔蒙分泌的多了,想艹和想被艹而已,你不会真以为这个世上有爱情吧?】

【下贱!】【□□!】【艹你跟艹跟木头一样没趣!】

住口!住口!别再说了……

“求求你……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

他说的没错不是吗,你就是脏,满身污泥,不堪入目!

“我不是……”

“我不是……”

她捂着脸低泣,不敢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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