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着眼前的老人，我慢慢长大，他慢慢变老。

时间在我姹紫嫣红的成长路上给他撒了一地荆棘，他陪着我，用逐渐佝偻的岁月。

莫名地难过，我紧紧抱住他，认真地说：“阿公，你不要赶阿诺走，阿诺会一直陪着你的，陪你到老，陪你等车，陪你去很多很多的地方。”

他摸摸我的头，没说话，但眼里全是欣慰。我心满意足了，我的阿公虽然老了，但依旧是个帅老头，我会陪着他的。那时的我，没想到，到老对我是件很漫长的事，而陪伴，像两人相爱厮守一样难。

十岁那年，有天放学回家，门是开着的，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是妈妈回来了。

“爸，我知道你舍不得阿诺，但也要为她着想，乡下教育差，城里小学就开始教英语了，农村得上初中才教……”

刚开始，阿公还争一两句，最后就变成长吁短叹。我躲在门外咬牙，完了，这次连阿公都不要我了。我没进屋，悄悄跑去找蚊子，跟他说，我妈来了，要带我回城，以后不能一起上学，不能吃他家的葡萄，不能再见面了。

他出奇的镇定，去拿了书包，拉起我。

“阿诺，咱们走。”

“去哪儿？”

“去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那一刻，蚊子瞬间变得高大起来，我抽抽鼻子，跟他走。其实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我们就顺着村里的大道一直走，想着走得越远越好，这样妈妈找不到我，我就不用离开阿公。

天渐渐黑了，没有路灯，借着星光，还有远处村庄的灯火，我们一直往前走。偶尔有摩托车经过，喊一句“哪家的小鬼还不回家”，我紧紧拽着蚊子的手，问他怕不怕，他说不怕，问我饿不饿，还走得动吗。

那晚，我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像是很远很远，但被找到，就一会儿的事。

阿公打了我，第一次打我。我没哭，就恨恨地瞪着他，他打累了，说：“明天跟你妈回城。”

我哭了，抱着他的腿说会听话，会乖，不要赶我走，哭得没力气，最后被抱到床上睡觉。但第二天还是到了，妈妈把我抓到车上，我像只凶猛的小兽般奋力挣扎，惊吼地叫着“阿公、阿公”，声音尖锐而刺耳，他没来救我，连蚊子都被关在家里。

回城的路上，我哭得声嘶力竭，直到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我说不出话，也拒绝跟任何人说话，妈妈找了医生，说喉咙没问题，可我还是说不出话。她给阿公打电话，叫我去听，我拿着话筒，听他焦急叫着：“阿诺，阿诺……”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