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有着比最强壮的熊更为魁梧的体型，蜜蜂似的毛茸茸的耸动的肚子，数量惊人的锉刀般粗糙的腿……它依旧轻盈地浮在空中，看上去像是一只失去了壳，却长出翅膀的寄居蟹。

然而那张脸孔依旧美得摄人心魄。

纹纹听到动静尖叫起来。他也只能捂紧了她的眼睛，把她护在身旁。

“……这是什么？”柳林浩第一次露出完完全全的惊慌神情，“我从来没在书上——”

绝色美人的面孔又从空中回落下来，一直落到他面前。任何一个人见到她都会为她的美丽屏住呼吸。

然后，美人的脸从下颚处“呼”地打开，露出森森白骨，丛生的骨刺，互相缠绕的滑膜和筋腱。柳林浩的后半句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一节粗硬的骨刺像箭一般从美人的下颚激射而出，洞穿他的额头。他还来不及闷哼一声，美人下颚的骨骼再次打开，一排捕兽夹似的尖利牙齿赫然露出。

——“咔嚓”，就像咬了一口苹果。

那是她真正的口器，那张人脸只是上颚的花纹——他也是在目睹这位女士生吃了一头牛的时候发现的。

（……也许不是女士？）

然后，柳林浩剩下的身体被女神一口吞下，比蟒蛇吞下老鼠更干脆利落。巨大的肚子蠕动起来，一个人形很快在密集的绒毛下隐约浮现。

24小时后，这个世界就不会再有人记得“柳林浩”。

“谢谢你，我的女神，”他说，“你的美丽丝毫未减。”

女神收起口器，骨节依次相扣，那张绝色脸孔“咔哒”一声落回原位。

“你的愿望是什么？”这声音再次在他脑中响起。

代价已经预支了，接下去是吹蜡烛许愿的时间。他抬眼朝书架一望——那里只剩下一堆旧模板和被撕碎的纸张，通往另一位面的入口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他试着寻找那柄黑曜石的断刃，然而到处是碎木片，碎墙皮和碎纸，这个狭窄的房间几乎被各种碎片掩埋，即使挖出了那把刀，恐怕也已经碎成几块。

入口没有了，钥匙也没有了；他摊开手掌，那粒金铃安静得像死去。

虽然已经提前预支了代价，但如果天平这一端的砝码依旧不足以平衡这个愿望，自己是不是又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让另一个重要的人遭遇危险……？

——“怎么了，宝宝，”纹纹小声说道，一边说一边试着掰开他的手指，“发生什么事了……”

他迟疑一下，松了手，蹲下来面对面地看着她。

“不要再叫我这个名字了，”他说，“现在起你也不认识我。”

纹纹看看他，看看周围的一片狼藉，尚在困惑中，又抬头看到半空中漂浮的诡异生物，她顿时一屁股坐倒在地，“哇”的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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