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回家

外头有日头，陆舜瑶坐在阳光下，殿内很安静，因为距离远她听不见他们讲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江凌推门走了出来。

陆舜瑶转过身，江凌向她走过来。

日头下，他的脸色好像更加苍白了些，陆舜瑶注意到他的手臂和肩膀上有了新包扎上去的棉纱。

他走到陆舜瑶身边，站了会儿，殿里太安静，他开口的声音沙哑且虚弱。

“走吧，瑶瑶。”江凌说，“我们回家。”

他们走到殿门口，侍卫没有人拦他们。

一个侍从打扮的人站在一辆马车前，抚弄着马儿的脑袋。

江凌用左手撑着跳上车，然后伸出手给她，单手将陆舜瑶拉上马车。

侍从随手上车，驾车离宫。

马车里相比大殿只多了驾车声音，他们谁都没开口，陆舜瑶低头，眼神没什么焦距。

不知多了多久，慢慢有了热闹的人声，大概是出了宫门。

江凌突然说：“难怪当初你不让我去做羽林卫。”

陆舜瑶冷不防，疑惑地嗯了一声。

江凌摇头，笑着告诉她：“当官真的不好。”

陆舜瑶又低头，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马车迎着春风疾驰，眨眼间就到了将军府门口，停在了门前。

江凌脸色苍白，他坐着没动，左手扣着陆舜瑶的手，也不让她动，眼中有千言万语。

陆舜瑶隐隐觉得不对，江凌声音微哑，额头上冒出冷汗，传入耳中仿佛还带着克制的颤抖。

“瑶瑶，我不后悔。”

他没看她的脸庞，左手手指在她手背上摩挲着，声音略微模糊。

“父亲的教导，是忠于社稷，忠于主君，为国为民，此生绝不做一件有愧于心的事。”他慢慢说道，汗水迷了眼睛，“可我刚才，就做了件大逆不道的事。用他人的性命换了你，我有愧于父亲的教导，我很难过。”

陆舜瑶无言。

江凌又说：“如果，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

他呼吸浓重，渐渐不支，强撑着说话：

“如果真有来生，就让我下无间地狱去，我犯的罪孽我一人来赎。”

“可我，不后悔。”

陆舜瑶揪着马车帘子，静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问：“工部侍郎的小女儿，真的是失足落水死的？”

江凌脸上浮起悲悯，点点头说：“是溺死的，但是……”

“但是什么？”

“……是被工部侍郎的儿子推进池塘里的。”江凌说，“他小女儿是个花娘，找回来了以后工部侍郎不想认，他儿子又厌恶极了那位妾室，趁没人注意把她推了进去，一院子的人，没人敢去救。”

于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了。

江凌说：“皇上允诺他，只要他肯把这个身份做给你，他就不会追究他儿子杀人的事，还升他做渲汝院副掌事……对工部侍郎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他当然不会拒绝。”

“果然……”陆舜瑶喃喃地说。

“瑶瑶。”江凌低声说，“我答应了皇上的要求，过几日工部侍郎会将你的名字写进族谱。”

他叹口气，眼底发红，右手手臂抖个不停。

“就算有罪，也是我的罪，要下地狱的话，也是我一个人下。”

他违背祖训，逆了初心，答应这种只手遮天的腌臜勾当，放弃了他一直坚持的所谓公正道理。

他不后悔，若是有罪，也只怪他一个人就好。

“工部侍郎的女儿，叫什么名字？”陆舜瑶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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