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等来等归等你

我带你走。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怎会无安处？

……

偌大的宫殿，自从有了人，夜晚再没点上蜡烛。总是黑漆漆一片，偶尔闪过打着灯笼巡视的侍卫。

现在白天。

江景岚靠在墙上，手指无意识地扣着自己的衣服。

手是自由的，他大可以解开脑后垂下的长长的布条。

可白天黑夜又有什么意义？

他睁着眼，看到的只有黑暗。额头传来的阵阵痛，喉咙干涸，昨夜勉强吃下的一点饭菜已消耗干净，胃也发出不满的叫声。

“舟衔……”他喃喃。

他好想他。

舟衔……在哪里？还好吗？

他动了动胳膊，还是不愿把布条取下，用手敲了敲门，涩涩地问：“请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没有人回答。

他又敲了敲，“请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还是没人回答，他固执地一直敲，一直敲，重复着那句问话，始终不愿自己去看看这天色。

许是被他敲烦了，有人回答：“临近正午。”

正午啊……

他弯曲双腿，胳膊搭在膝盖上，埋头沉寂了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轻声咽呜。泪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浸透了布，黏糊在脸上。

“舟衔……”

如果那天他没有在后台坐着，而是在房间里乖乖待着，是不是就不会遇见舟衔？不会遇见他，这些事情便不会发生。舟衔还是那个受人尊敬的琅玕君，他还是别人口中漂亮戏子。

他为什么要呆在那里，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心，为什么没拒绝风御之的帮助？

都是他的错，所以舟衔才会这样……

他那么好……

渐渐的，埋头抽泣的人停止流泪，仰头靠在墙上，在黑暗之中假想他从未认识舟衔，会怎么样？

他也许会在戏楼里呆很久很久，直到三爷不需要他再唱戏。那时候，可能会死皮赖脸的继续赖在戏楼不走，要教新来的戏子唱戏，也可能带着得到的一点钱，到江南重新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水墨画般的南方有着莫名的执着。

他过的日子或许平庸或许自我满足，但在这些画面里，始终没有舟衔的影子。因为那样，他就不认识他了，即便知道，也只能是传闻而已。

那，自己会感到孤独吗？没有想依恋的人在世界上。

“舟衔……”

明明到了那种地步，江景岚却还是笃定，他一定不会喜欢上别人。脑海里不自主地勾勒心上人的模样。如若从未见过舟衔，可能有一面之缘，他一定还会无法自己。

没有理由，荒唐至极。

将脸贴在墙上，面颊离开一点，在上面蹭了蹭。

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就那么喜欢舟衔。

阳光透过打开的窗户照进来，洒在江景岚身上，烫的他不由往阴凉处缩了缩。

许是阴冷缠住脚腕，蓦的，他看见了行刑台，看见了舟衔跪在地上，冷血的监斩官手起刀落，鲜血猛地溅了一地。冰冷的红色落在他脸上，粘腻而可怖。

他一把扯下碍事的布，甩在地上，眼睛被突如其来的暖阳刺的闭上，而后睁开。

与此同时，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谁！”

“岚岚……”

他看见穿戴得体的舟衔，逆光站着，俯瞰正欲起身的自己。

是睡着了吗？怎么能梦见他呢？

江景岚失神。

地上坐着人眼中是如神祗般的恋人，站着的人眼中却是猩红。

舟衔是想过他的岚岚过的一定不好，却没料到门后的人满脸血迹，狼狈不堪。

沉默地走到他身边蹲下，用钥匙打开那把锁，“走吧。”

舟衔担心他身上还有别的伤，不敢轻举妄动，江景岚倒是没什么顾忌，伸手抱住他，闷声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以为你就那样死去，而我还飘荡在人世间，最后成为一只无法到地狱去的孤魂野鬼。

他僵了僵，最后也抱住他，在他的发旋处亲了亲，低声道：“久等了。”

倏地一下，有股冷意从骨子里往外冒，那些被忽视的疼痛也要找存在感。像是突然间，有什么东西抽走了力气，增幅了对难受的敏感度。大概是回到属于温室花朵的空间，所以身上的矫情劲就上来了，因而被反复折磨。

“舟衔……舟衔……”他无措地喊他，手指无意识地扣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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