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不知道是不是江与书的错觉,阳光似乎变得刺眼了些。
一旁的江颢锦抱着胳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下才朝着江与书开口:“给你三分钟。”
“谢谢。”江颢锦的话让江与书松了口气,他回头,看着身后那个几日不见的少年,总觉得这人又瘦了许多。
机场外并不繁华,但来往的车辆还是很多,有分别的,也有重逢的。他们正站在马路的两端,隔着车辆相望。
江与书在拥挤的车辆中穿行,才刚走到傅辞笙面前,那人就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你之前说过,不会再不辞而别了。”傅辞笙红着眼,嗓音被委屈填满,“你骗我。”
江与书抬手,在人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抱歉…”
“我不想听这两个字。”傅辞笙抬头看着他,缓了一会,才问:“这次又是为什么?”
上次是因为放假,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傅辞笙这几天躺在医院里,怎么和江与书发消息都得不到回音,他想方设法从祝女士那里打探,可祝女士和他一样,也什么不知道。
这人就像是失联了一样,突然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现在好不容易从祝女士那里得到了江与书的消息,没想到却是离别的消息。
傅辞笙不顾祝女士的阻拦,一路从医院追到机场,下车时生怕错过江与书,还差点被车撞到。
还好,他没错过。
“因为…”江与书想起了和江颢锦打的那个赌,抿了抿唇,“因为我该回家了。”
傅辞笙咬牙,“可是——”
可是夏阿姨已经死了,你那个渣爹更不会好好照顾你……我现在才是你的家人,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啊!
这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傅辞笙喉中发出了一声呜咽,忍着疼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他不能,做伤害江与书的人。
“小辞。”江与书抬手抹掉傅辞笙眼下的泪,柔声说:“别哭。”
或许是为了让这场离别温情一些,江与书也格外的温柔,“我只是回到我该去的地方。”
这六个月是他偷来的时光,不管他愿不愿意,这个梦都要醒了。
江与书垂眸,仔仔细细看着傅辞笙,想把这人的模样印在脑海里。
他的小太阳,因为他…受了太多伤害了。
三分钟的时间过得很快,江颢锦的声音响起,江与书不情不愿的放了手。
“你不该追过来的。”江与书叹了口气,脱下外套披在傅辞笙身上,“外面风大,早点回去。”
他转过身,正欲离开,又被傅辞笙拉住了手腕。
江与书回头,有些无奈,哄他说:“小辞,乖一点,松手。”
“我这一次…是醒着的。”傅辞笙说:“你能不能…不要走。”
现实与回忆一刹那重合,江与书怔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
上一次他不辞而别,傅辞笙也是这样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不同的是,上一次傅辞笙是睡着的,而现在,傅辞笙是醒着的。
“你…下一次能不能叫醒我。”
“不告而别真的很没有礼貌诶。”
“我怕叫醒你,我就走不了了。”
……
江与书觉得自己真的走不了了。
他看着傅辞笙,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边江颢锦的警告声被过往车辆淹没,眼前傅辞笙的眼角还挂着泪,在等他的一个回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十秒,也或许是一分钟,对于这两人来说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江与书在傅辞笙的注视下,抬起手,缓缓把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指掰开,笑着说:
“傅辞笙,我骗你的。”
“没有谁离不开谁。”江与书咬牙道:“你看地球上每天那么多人因为各种意外离开,地球不也在转着吗?”
他吸了口气,利落的转身,“听话一点,回去好好学习吧。”
说不定,还能提早在未来相遇。
想到这,江与书嘴角扯出一个无力的笑,似乎从他出生起,就一直在无能为力中度过。
他对夏女士的处境无能为力,对自己的遭遇无能为力,甚至为了逃避这些选择自杀,可从医院醒来时才发现连自己的生死他也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从那个充满痛苦的牢笼里逃出来,以为获得了新生,以为一切都会改变……
可到头来,他依旧是无能为力。
他以为自己能护好傅辞笙,能让那人过上和夏女士不同人生,他努力防范着每一个可能会出差出的地方,想给傅辞笙撑起一隅,让他的小太阳无忧无虑的发光发热。
但是因为他,傅辞笙受了很多伤害。
甚至现在,他连继续和傅辞笙呆在一起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那些努力都变成了笑话,在十八岁这一年烙上了一个深刻的教训。
江与书一步步远离,缓慢又坚定。
他知道,自己一但停下,就真的走不了了。
江与书来时带着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他的十七年,走时两手空空,在一切开始的地方埋葬了他的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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