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爱恨

“进来。”

时燕转过身去，他丢下话，对方便点点头收起伞跟着他穿过大门。顾与修慢慢走在后头，这会儿雨水正顺着青瓦坠下，院子里两颗石斛与石器中油绿的青苔正旺盛。

这间房子原本地方也不大，前几年装修后改成前后前后两院，一口四四方方的天井连着前院与大厅，倒是齐整很多。

后院内堂是个小小的客厅，时燕推开门径自往里头走，他站在门口放眼望去里头装修老式却很干净，桌上堆满一摞各色封面的小说，布沙发上娃娃排排坐着还细心的编了小辫子，很是可爱。

顾与修看着不经轻轻笑了笑。

好在时燕倒是没看见，他取下眼镜顺手拿起桌上一个竹杯倒了点荞麦茶推过便远远在沙发上坐下，“条件你应该来之前就知道了。房租月七百年付，水电另付，三餐不负责。”

顾与修坐在一旁听着捧起茶杯略思忖点点头，轻问：“我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有件事不知道您介不介意。”

“什么？”时燕望着他身体后倾，语气淡漠。

“我...”顾与修望着他温顺的试探，“我家里有一个孩子，我必须把他带在身边，您看方便吗？”

孩子？

时燕倒是懒得去掺和别人的家事，点了点头说，“随你。”

如此意见达成一致，东边那空了六年之后的房间终于暂时迎来租客入住，两个人开始同居一屋檐下生活。

顾与修带来的那只小东西名叫言诺，目前才虚四岁肉乎乎跟发面小包子似的让时玥喜欢的不行，她把那一抽屉小裙子发卡分享出来打扮他。言诺本身长得剔透漂亮，这么一打扮更是分不出来性别。总归无伤大雅，顾与修看在眼里忍笑也放任随他们去。

除此之外便是些相安无事的日常。

一大早时燕在厨房，时玥睡醒咕噜噜刷完牙冲出门就蹲在井边费力揪着自己一撮浓密的卷发较劲，她头发生得多且茂密，常常会出现这样睡醒满头打结乱糟糟的情况，也不知道随了谁。

小姑娘扯住头皮疼得龇牙咧嘴，“小星星？”顾与修正正好端着热水路过瞧见她这吭哧吭哧的模样放下水急急抓住她的手蹲下腰仔仔细细一点一点抽开，最后眉目温和道：“不疼了。”

在他解头发时，时玥从头到尾乖乖一动不动。她觉得那只掌心的温度拂过自己的发顶时很暖和，于是又抓着那只手放在头发蹭了蹭觉得心满意足才从口袋掏出糖果：“顾叔叔，呐！”这是她昨天背着爸爸偷偷藏的。

“给我的？”顾与修合拢掌心，绽开笑意，“谢谢小星星。”

“嗯！”小姑娘点点头喜滋滋的，这会儿顾叔叔在她心理地位排到前二呢。

下午小朋友们去上学，店里也没人，顾与修在电视台工作的，不过他最近不用上班便在店里收账，打扫，再做些琐碎的事情。

奇怪的是食肆虽然位置处在胡同显眼处，生意却奇诡的冷清，平日里倒是很清闲。对于生意如何时燕却是完全漠不关心，他像是口古井波澜不惊，已经挖去情欲，一切无关紧要。

时燕他做了排骨冬瓜汤，素银芽炒肉还有地三鲜，都是些色相不差的家常菜。

“坐。”他坐在餐桌那头。

顾与修整理好那边一箱子水果放进冰箱点点头过来，他坐下刚浅浅咬了口豆芽，筷子倏然悬在半空一顿，轻蹙眉，神色凝固。

时燕勾了勾唇，“怎么了？”

“没什么，”好在这段时间顾与修习以为常，他摇摇头微微一笑，“很好吃。”

“是吗？”时燕深深望着他，眉眼微抬推过那些菜：“好吃那就多吃点，别客气。”

“好…”顾与修低着头慢慢喝了口冬瓜汤，接下去半个小时也没做声。

午后日光慢慢爬上葡萄架落下细细碎碎的琉璃，夏日渐长，碧绿枝叶已经长出者指甲壳大小的果子，青青点点坠坠。葡萄架下时燕坐在竹椅上翻书，他抬头瞥见厨房那道匆匆而过偷偷漱口的人影目色饶味，轻微一笑。

夜里时玥推开门，她爬上小沙发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学校里的小花冰淇淋还有她的顾叔叔，讲得津津有味困了还抻开胳膊傻乐呵道：“爸爸，我喜欢小弟弟，还喜欢顾叔叔...有那么那么多喜欢。”说着她比了个手势。

“是吗？”时燕合上书顺手拿了条毛毯给她披上。

时玥打了个哈欠桃花眼费力撑开，她困得不行眼皮上下打颤，忽然问：“爸爸…那你喜不喜欢顾叔叔？”

时燕闻言一顿略抬头没说话，半刻才说了句，“我试试。”

时玥“哦”了声点点头，她不停哈欠闭上眼呼吸均匀起伏，等时燕再看过去人已经睡着。

时燕正要把她送回房间，小姑娘翻了个身倏然睁开眼盯着他嘟嘟囔囔：“爸爸...我们要回家了吗？”

小小的孩子坐在屋檐下看北燕来南大归，看葡萄青转紫，年复一年。她从来隐隐约约觉得家不在这会儿，另一个亲人也不在这里，她要回家的。可家在哪儿？随着离开的时间一页一页翻过去，早就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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