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习方南绝望地看着篝火堆越来越远, 最后成为耀眼的一团；欢声笑语变得越来越轻，直至模糊。

终于，白桥停下脚步, 把习方南放下来。

“说吧, 你瞒着我什么。”白桥问话的时候背着光，即使就着清冷的月光, 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像个孤冷的山峰；他明明说的是问句，语气却格外肯定，仿佛是个已经掌握所有证据的警*察，只等面前人逐一坦白。在白桥强大气场的压迫下, 就算对方毫无保留，也难免心中犹疑。

习方南反问：“瞒你？瞒你什么？”

他提高声音，企图增加些气势, 心里却发虚, 细细想着自己究竟哪里惹到眼前这位阎王爷了。

就在这思索的片刻，习方南看着白桥撩起外袍，从身上解下个细长东西, 跟团毛线一样，在手上慢悠悠地绕啊绕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 习方南觉得那是条绳索，推测白桥要么捆了他，要么往脖子上一套绞死他。

此时天地漆黑, 只漏得微弱月光, 四周寂静得几乎没有人声。就算有人，习方南也相信白桥有这能力让那人听不见、看不着。

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习方南惊得一边往后退, 一边安抚白桥：“白总你说的瞒是指什么？多少给个提示吧，我真的听不懂！”盗dao资zi源yuan小心Si妈 ma

“听不懂？”白桥冷笑地重复着，声调一转，突然发问，“习经理，畜牧业的项目您还审不审了？”

原来是说这个啊！

习方南不再后退，挺直胸膛：“审不审的关键不在我，在您啊白总！您要是肯把项目给我，我绝对配合！”

“是吗？习经理，你不坦诚。”白桥突然拉紧手里的绳索，发出“嗡”的一声。

习方南刚想逞强反驳，忽然面前快速闪现一条黑线，在空中划了条利落的弧线，如闪电劈地般扫向地面，发出响亮的啪声。

这竟是条鞭子！

大概是看出习方南的疑惑，白桥好心解释：“这是条马鞭。准确地说，是条调。教马鞭。”

习方南听到调*教二字，心突得一颤。

白桥问：“习经理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吧！”

习方南的声音如游丝一般：“训…马？”

“不错！”白桥说，“这种马鞭和普通马鞭的最大区别在于末端的鞭梢长出许多。工程学里有个效应叫鞭梢效应说的就是这个，当末端突起处的质量和刚度比主体小很多时，每个来回转折都会使突起处形成剧烈振幅。很多高楼高塔在地震里轰然倒塌，就是因为鞭梢效应。”

仿佛是为了论证所言非虚一般，白桥挥了两下，马鞭在离习方南双颊旁几公分的地方快速扫过，分别甩在他左右脚边，发出爆竹似的啪啪两声，吓得他如受惊的小马驹，从原地跳了起来。

工作这么些年，习方南经历过不少大大小小的危机，他自以为心理素质不错，就算未来碰上穷凶极恶之人，也有自信能应对一二，直到遇上白桥。

这人恶劣又不失温柔，暴戾中又带着冷静，当他挥舞马鞭的同时，还能用理智到极点语调不急不缓地说出一串冰冷的科学术语，像拿着锋利手术刀的医生，听着交响乐的杀手。

跟这种人讲道理，他便暴力恫吓，你若是急了，他又能衣冠楚楚地扯出一通大道理，驳斥得严丝合缝，让人哑口无言。

习方南越发觉得自己像一只被透明玻璃碗困住的八爪鱼，不受伤，却又处处受制。隔着透明玻璃瞧着灶台上火油翻腾，眼看着要将自己烹调炸煮，头上却浇下一碗盐水，似乎说着不急于一时。

白桥上前逼近一步，质问道：“我说过咱俩多年之前见过面，你没有印象为什么不问？”

习方南：“我那是…”

不等习方南说完，白桥甩了一鞭子止住，接着厉声问：“昨天你是见到我娘亲哭泣才心软答应，为何这事你第二天连提都不提？”

习方南做了个张嘴的动作，却没发声。

白桥激动得声音发颤：“来的路上我难受得很，忍不住抱住你。你明明看出来了，为何一句关心都没有？”

习方南沉默了，咬唇不言。

白桥呵笑一声：“相反，你倒是关心我弄脏的衣服、响起的手机这种不疼不痒的小事…哈哈哈…”白桥的声音狰狞癫狂，气到极点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习方南啊习方南，你不觉得这特别可笑吗！你的行为，就像是在问凌迟断头的人脖子疼不疼，问一穷二白的人鱼翅好不好吃！你觉得问话之人到底是关心还是不关心呢？”

习方南逼急地厉声道：“我没那个义务！”

这句话如割肉离骨，让白桥疼得如同断了舌根，残了双手，既讲不出，也写不来。

习方南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吐露了实话：“你说的不错，畜牧业的项目我不打算接了。我已经定好了机票，明天就回上海。”

白桥摇头：“你哄人的功夫不错。”

“但还是被白总看穿了。”

白桥死盯着他：“我亲你，你的第一反应是躲。”

习方南想到下午在羊圈旁的情形，苦笑道：“白总，我不接这个项目不光是因为咱俩的…我是觉得项目风险过大，并不可靠。”

“不可靠？”白桥冷笑，“A公司支付给零售、分销商的上亿回扣没入账，B刚完成收购案，收购的公司就爆出证券诈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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