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斯的身体一轻。

他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几步，莫名其妙地想到，离开的时候他不该戴走他的牛仔帽，牛仔帽是他的特征，如果他回到地面之后，真的还想回来，一定不会这么招摇……

过了半天他才说话：“为什么？”

黄哈哈说：“因为你一直想逃走。”

于斯乱了阵脚：“他怎么知道我想逃走？”

黄哈哈冷笑了一声：“他带你去过棋盘，对吧？”

于斯不说话了。

黄哈哈说：“你去移动你老妈的俑，对吧？”

于斯还是不说话。

黄哈哈说：“你老妈在昆明，她的俑就在入口附近，但是你却花了32分钟才出来！”

于斯好像知道哪里露出马脚了，他的大脑顿时变成了一片空白。

黄哈哈说：“他为你计算过了，从那个球体的一端走到另一端，总共1公里，按照正常人的步行速度，一个来回需要30分钟，加上1分钟默念口诀，加上你爬进去爬出来，正好32分钟。”

于斯依然沉默着。

黄哈哈说：“你进去之后，他一直在外面读秒，他总共数了1920个数，然后你才出来。”

于斯继续沉默着。

黄哈哈说：“你去另一端干啥？肯定去移动另外一个俑。你会移动谁的俑？只有一种可能——你自己的。”

于斯的脑袋大了又小，小了又大，一会儿清晰一会儿糊涂。

他从棋盘出来之后，小祂哥似乎很高兴，一路都在谈论于斯的母亲下来之后怎么安置，他还说，他决定带着黄哈哈、小明和田叔住在第三层去，让于斯和母亲住在第六层，就像秦始皇母子一样，一个住西旁内，一个住东旁内……

然后，他还煞有介事地要派于斯回昆明，找到第九册秘籍，他说他拿着八册秘籍，于斯拿着第九册秘籍，两个人就变成了合作关系……

直到刚才于斯和黄哈哈要出发了，他还在叮嘱于斯，找到第九册秘籍之后，不要储存复印件，电脑是不安全的，把孤本带回来就完了……

小祂哥唯一有点可疑的举动是——最后一餐，他拿出了酒。

他的理由是给黄哈哈洗尘，也给于斯送行，于斯现在才明白，“送行”是什么意思。

看来，在于斯**蛋汤的时候，他对黄哈哈下达了杀人的命令。

黄哈哈又说：“你个瓜怂太幼稚了，你念三遍‘纬线180度，八马朝前走’，那俑就移动了？那是假的，他骗你的!”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盘棋到底是咋个下法。”

于斯终于说话了：“你想怎么样？”

黄哈哈说：“杀了你啊。”

于斯朝前跨了一步，愤怒地叫了声：“黄哈哈！”

黄哈哈把手电筒打开了，照向了于斯的脸，于斯看见她手上拿着枪。黄哈哈说：“我警告你，你不要胡来。”

于斯朝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墓壁上，就像被人抽掉了骨头。

黄哈哈说：“这就对了。”

过了半天，于斯才低声说：“黄哈哈，我们一起逃出去吧，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黄哈哈很轻松地笑了一下：“我这辈子就一个亲人，我哥，我可能背叛他吗？”

于斯又吼起来：“他已经变态了！”

黄哈哈扬了扬手上的枪：“住口！”

于斯就哑巴了。

黄哈哈说：“我这次出来，压根就没打算回去。”

于斯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黄哈哈说：“我同意你那个说法了，你确实救过我两次命。但是我也救过你，不然，你早被小明捅死了。我还欠你一条命，今天我也不出去了，我把欠你的还给你。”

于斯这才听懂了，她要跟于斯一起死！

于斯忽然想起来，为什么他们离开之前，三个人喝光了一瓶白酒黄哈哈还要喝。为什么他们走出第六层地宫的时候，黄哈哈回头看着小祂哥泪水涟涟，为什么她对于斯说她回不来了……

他喊起来：“你傻啊！”

黄哈哈很冷静，她说：“来，坐下吧，我们慢慢谝。”

于斯没有动。

黄哈哈说：“你必须死，这是我哥交给我的事儿，我一定得完成。但是我要是杀了你，良心肯定过不去，所以我只有陪你一起死。”

于斯的身体颤抖起来，他突然什么都不怕了：“来，你一枪崩了我，然后你该出去出去！”

黄哈哈说：“我不会那么做。”

于斯转身就走。

黄哈哈喊道：“你干啥去？”

于斯说：“我也知道密码！”

黄哈哈说：“没用。”

于斯停下来，回头看向了她。

她说：“你不要心存幻想了，我们肯定出不去了。刚才我说我去打开这道石门，其实我故意把顺序按错了，只要顺序按错了，这座迷宫就会自动封闭，任何人都打不开了。你听懂了吗？现在就算我想出去也出不去了。来吧，坐下吧。”

于斯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扶着石墙才站稳。

黄哈哈一扬手就把手枪扔了出去，“哐当”一声。她说：“其实枪里没子弹。”停了停她又说：“半路上我把子弹都卸了。”

于斯突然朝黄哈哈冲了过去。

黄哈哈说：“哎哎，你干啥！”

于斯一把夺过她的手电筒就朝墓道里跑去了。

他把“止”字形的墓道搜了个遍，查看了每一个犄角旮旯，并没有看到任何疑似机关的装置。他彻底绝望了。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黄哈哈面前，吼道：“你赶紧把门给我打开！”

黄哈哈迎着手电筒的光，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又吼道：“你有病！”

黄哈哈还是一言不发。

他接着吼道：“我认识你算是倒了他妈八辈子血霉！”

黄哈哈依然一言不发。

于斯叫嚷了很长时间，嗓子迅速哑了，他感觉身体已经透支，踉跄了一下，又扶住了墓壁。

黄哈哈这才开口：“反正时间不多了，你是想狰狞地离开，还是想体面地离开？”

于斯说不出话来。

黄哈哈站起身，轻轻抓起了于斯的手，把他拉到墓壁前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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