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舍不得

夜色很冷，院子里的茉莉花开败了，仅仅一个晚上。

乌云压着夜幕，零星的雪花从天际飘落，转眼便已经是寒冬。

屋内屋外安静一片，雪夜里总是静的吓人。

贺逢看着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开口无比艰难，他心底所有的希望渐渐沉寂，却并不绝望，而是慢慢升起一种奇异的、无法形容的热烈滚烫，这份热度缓缓升腾，熏得他眼底通红。

“哭什么，”半晌，先开口的是江沅，他伸手抹掉贺逢眼底的泪痕，又去抚他隐隐泛红的脸颊“我还没有哭。”

贺逢哑着嗓子问他：“那你要哭吗？”

江沅轻轻笑了下，终于妥协般把人搂入怀中：“我哭什么，我不后悔。”

贺逢鼻腔内满是熟悉又温暖的味道，他伸手紧紧环住青年的腰身，死死地扣住再也不肯放手一般：“你走后我想了很久，我后悔了，从你站在桥上的那刻起，我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看着被白雾包围的人，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没有留下他，为什么没有全盘托出。

有时候共命赴死，要好过独自苟活千倍万倍。

“我知道你后悔了，”江沅侧侧脸，亲了亲贺逢的耳朵尖“所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回到那片阴森的地底深处，只为再次握住你的手。

贺逢抬起脸看着江沅好看的眼睛，他声音还沙哑的厉害，却一字一句拼出最清晰的话语：“以后无论如何，我再也不会让你自己走了。”

江沅低头凝视着他，覆在男人背后的手渐渐收拢：“记住你的话，如果再有一次，我就让你自己走。”

.

小别胜新婚。

凌晨三点半，瘫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江沅终于深刻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他推了推还在身上动作的男人，嗓子又干又哑：“不要了，，”

贺逢闻言稍一停顿，俯下身来重重的吻着江沅的唇瓣，没有应答。

...

再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阳光钻进厚重窗帘的缝隙，跌落在织花的地毯上。

江沅手肘撑着床，好半天才把自己稍稍支起倚在床头，他揉了揉眼睛，斜眼一瞥老旧钟表，下午三点。

江沅：...good job

“醒了？”贺逢端着蜂蜜水进来，慢慢把人搂进怀里“喝一点。”

江沅就着男人的手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砸吧砸吧嘴还没说话就被贺逢捏着下巴仔仔细细的吻干净唇角的水珠。

“唔，，行了！”江沅努力推搡着贺逢的胸膛，眼角带着薄红有点恼羞成怒“我真快被你弄死了。”

贺逢稍稍往后退了几寸，鼻尖贴着鼻尖，说话间的热气打在江沅的唇珠上，他短短的笑了一声，开口却没什么愉悦情绪：“我怕这是场梦，又恨不得这是场梦。”

江沅掐他一把：“黄牌警告一次。”

贺逢与他额头相抵，目光很温柔：“你总得让我说实话。”

他看着江沅的眼睛，轻颤的瞳光影影绰绰，

“遇见你之前，我很少有什么事情会后悔，可遇见你之后，我又时时刻刻都在后悔，后悔自己做得不够好，配不上我从神明那里得到的偏爱。”

贺逢的声音很轻，像是睡前温暖的故事，他双手搂住江沅的腰，把脸埋在青年的颈窝里：“你不在的时候我想很多，最后发现，还是舍不得。”

江沅顺着他的发梢，“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放弃神明对我的偏爱。”

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动，江沅慢慢的笑起来，他偏头亲了亲贺逢的额角，日光顺着缝隙掉进他的瞳孔深处，

“神明从未抛弃他的信徒，作为回报，信徒要永远供奉神明，哪怕被吞噬也要一同堕落。”

贺逢抬起头，从缝隙吹入的一丝光照亮了他小半张侧脸，映的一只眼睛的瞳仁里都带上了动人的光晕：“堕落也不怕。”男人凑上来，若即若离的贴着江沅的唇瓣，声音又轻又哑，

“如若堕神，我们就一起做凡人。”

贺逢第一次见到江沅的那个午后，青年穿着白衣从光芒中走出来，他的身后华光万丈，好似初入凡尘的白衣仙人，自带着不属于尘世的耀眼光彩。

那时的贺逢穿着一身黑衣站在阴森寒凉的阴影下，像是一只只能存活于黑暗中的夜鸟，无处降落、无处安栖。

他将永远贪恋他的神明，得寸进尺、不知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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