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鹿嘉自己也不知道傅旭尧的安慰到底有没有用，但是他不能不接受傅旭尧理智的劝说。持续的、没有限期的受限制生活正在逐渐削弱他们对未来的掌控感，不确定性随着阴谋一点一滴浮出水面而逐渐增加，鹿嘉知道自己的焦躁和恐惧源于无法掌控自己的能力和事情的发展，但受困于负面情绪不仅对他自己、对脱出困局无益，对傅旭尧来说更是一种负担。

想到这里，他对着傅旭尧点点头，回答说：“我相信。抱歉，有点失控。”

傅旭尧没说话，抬手抱住了鹿嘉。他比任何人、甚至比鹿嘉本人都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才是鹿嘉所有压力的核心。他的转化状况如同悬在鹿嘉头上的一把利剑，不知道会不会掉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的恐惧，才是鹿嘉所有负面情绪的根源。为此，傅旭尧一直小心翼翼地掩盖着转化的痕迹，努力保持平缓的变化曲线，但他们现在以及未来会一直生存的环境，注定了他不会永远安全稳定，而他的每一次波动变化，都会带给鹿嘉更多的刺激。

傅旭尧不敢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和鹿嘉再多说些什么别的话，但是在他心底始终存在着一丝犹豫，事到如今，与鹿嘉在一起的每一天，是不是就像捆缚鹿嘉一同缓缓沉入深海的慢性谋杀？傅旭尧总会很快否定掉这个想法，但却始终无法彻底把它给遗忘掉。

这次探访之后，鹿嘉和傅旭尧的训练暂停了几天，在自己的房间内，他们长时间地停留在鹿嘉的精神域内。

在那里，残垣断壁如旧，但微风已经渐渐将草坪重新染成了鲜绿。傅旭尧躺在草地上，鹿嘉盘腿坐在他身边，低头看着他。

很长时间没有人说话，直到傅旭尧翻了个身，将手搭在了鹿嘉的腿上。

“按照泰自己的估计，他马上就能交付庄俊给他的装置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鹿嘉顺手摸了摸傅旭尧的头，头发剪短了，手感硬了一些，和金狼的毛发有着差不多的质感。

“那就要看他怎么解释这个装置是怎么作用于陈晋的，但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亲眼看到它的开启实验。我觉得你和我的想法差不多。”

傅旭尧笑着说：“我在你的精神域里，通俗地说，我在你的脑子里，在这里，我的一切想法都逃不过你的，你难道不知道我怎么想的吗？”

鹿嘉听他这么说，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低下了头，越凑越近，最后亲密成了一个吻。

“嗯，”在嘴唇分开的时候，鹿嘉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

想要脱出困境，想要相守相伴，想要这一刻和未来的每时每刻。

他们拿定的主意在泰那里受到了很大的阻力，泰在修复工程接近尾声的时候，每天几乎都不工作，语无伦次地在无线电频道里对着他们两个说些胡话。鹿嘉很快明白泰的表现背后所不能言说的担忧。

在泰的工作室里，鹿嘉当面询问他为什么一再推迟交付。泰支支吾吾不肯直说，直到鹿嘉提出他是不是对他们不够信任的时候，泰才果断地否认说：“不是不信任你们，就是因为很在乎你们的感受，所以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

鹿嘉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会伤害我们的感受？”

泰看着那台几乎成型的装置叹了口气，回答说：“因为我终于弄明白这东西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傅旭尧和鹿嘉面面相觑，都很迷惑。傅旭尧揣测着说：“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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