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渴望

周一上学时, 莫东脸上挂着一道细划痕，从右眼角划到鼻梁, 增添了一丝乖戾的帅气, 好像刚刚从哪一场斗殴中走出来一样。

莫东来到时, 教室里人还很少，他坐在座位上, 眼下带着黑眼圈，靠着椅背带着几分困倦。

他旁边的座位还是空的, 夏乐还没来。

何浩然已经在座位上背书了，他转过头, 一眼就看到了莫东脸上的划痕, 放下书走过来关心小伙伴，问道：“怎么了？”

莫东抬眸看了他一眼，浑身透着困倦, 说：“我妈打的。”

他妈不仅追着他打, 还死活不信他说的房子是夏乐自愿加他名字的, 解释了大半夜，直到莫东说出那句“乐乐说我是他唯一的家人”, 他妈才将信将疑的信了，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叮嘱道：“要对乐乐好, 听到没有！”

莫东连连点头，拍胸保证，才让他妈放他去睡觉。

“你妈为什么打你？”何浩然对李芬兰的印象非常好, 是个明事理的家长，愿意给莫东买练习册报补习班。

说起这个，莫东来精神了，他一下子直起腰板，眼里一扫困倦，明亮异常，说：“我和乐乐买房了！”

“买房？”何浩然反问道。买房这种事情对于他们学生来说是件很遥远的事情。

“是啊！”莫东眉梢眼角都带着骄傲，“是乐乐挣的钱买的房！写着我和乐乐名字呢！”

何浩然看了看他，迟疑地问：“你们要结婚了？”按照社会规则来说，一般一起买房，房产证写两个人的名字，就是要结婚了。

“咳、咳……”莫东呛到了，面色通红。

自己说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被别人提起时却莫名害羞。

“没呢……”莫东小声说了一句，然后趴在桌子上，看着前方放空，“乐乐说要等以后。”

何浩然看了莫东一会儿，给出了结论：“那夏乐对你一定是真爱。”

没考虑结婚就一起买房了。

莫东耳朵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动。

真爱吗？

他们连早恋关系都没定下来呢。

夏乐来到时，一眼就看到了莫东脸上的划痕。

“怎么了？”夏乐走到莫东面前，背着书包弯下腰，手指拂上那道划痕，声音很轻，轻得可怕。

“我妈以为我骗你房子。”莫东叹了一口气。

他好难。

生活不易，

夏乐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继续沿着划痕拂过，若无其事地说：“我去和阿姨解释。”

“没事，我和我妈解释清楚了。”莫东笑了笑。

夏乐收回手指，半垂眼帘，到底，只是 “嗯”了一声。

就算再无法忍受，也不可以出手，那个人是莫东的妈妈。

明明阿姨对他很好……只是因为弄伤了莫东，他就……他喜欢这个世界美好温暖，前提是他的莫东好好的……不然这个世界和他有什么关系……怪物……莫东会怎么看……

繁杂的思绪快速地闪现，然后被夏乐狠狠按压下去。

放学时，夏乐跟莫东说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让莫东一个人先回去了。

等莫东背着书包离开后，注视着他的夏乐重重地往后一靠，靠在了椅背上，那力道甚至让椅子往后移动了一小步，发出了“咯吱”的刺耳声音，在地面上留下白痕。

他垂下俊美的头颅，将神情隐匿在阴影中，自然垂落的手指骨节分明，白皙修长，虚空点在了某一个开关上。

开，关，莫测。

夏乐保持着这个姿势坐了很久，等到课室里的人都走光了，他的右手终于动了，紧紧捂住了嘴。

在人走光之前，有人想和夏乐说两句道个再见，却莫名的不敢上前，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于是，这些同学们，没有听到，捂住自己嘴巴的、平日温和优雅的、大家都很喜欢的夏乐同学，是怎么挤压着发出古怪的一声

“嘻！”

怪异的笑声在只有发声人的教室回荡，没有任何人对此发出评价。

而发声的人，在发出一声笑声后，放下了右手，沉默的靠着椅背坐着。

沉默得宛如石像。

每一次，夏乐都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是一个疯子了，黑暗偏激得让人恐惧。

但是每一次，夏乐都会发现，自己能让恐惧叠加得更加可怕。

莫东知道这样的自己吗？

僵硬的石像终于动了，它的动作僵硬而诡异，缓慢地、一节一卡地弯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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