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曲妃6

白贵妃被皇上宣到龙乾宫时, 她向来淡定的心有了几缕不安, 眼梢瞥见跪在不远处的许妃，眸光暗了几分，可礼仪依然周到，行了个让人挑不出错的宫礼。

秦煜把一个香囊扔到她面前，脸色阴沉：“白氏, 你可知错。”

香囊用金丝与银丝绣了两朵金色的小花, 外镶珍珠数十颗, 颗颗晶莹饱满。白贵妃双膝跪在地上，颔首：“臣妾知罪, 是臣妾一人毒害了芳贵嫔。”她捡起香囊，用力扯断串连香囊的珠子, 颗颗珍珠落地滚满大殿，于此同时, 藏着珍珠下的细绒鹅毛也飞了出来, 飘到她眼前。

“臣妾入宫便封了贵妃，皇上有意再抬芳贵嫔为贵妃, 一山不能容二虎，臣妾为保住手中职权, 送了芳贵嫔这个香囊。她有哮喘, 不可触碰此种东西。臣妾还送了她许多名贵的玩意，都藏了细绒鹅毛。但导致她死因的，却是藏着她枕头芯的鹅毛。”

秦煜的手在颤抖，慢慢瞌上眼眸, 阻止内心的絮乱。他对芳贵嫔并没有旁的心思，只是她身体弱，便格外怜惜了一点，谁知让有心人乱传流言，从而害了她性命。

更可恶的时，那个害了她性命的人，乃是她最信任的好姐妹。

秦煜让侍卫压了教善司的青瓷嬷嬷来。老刁奴跪在金砖地面，目光惶恐看向白贵妃。

秦煜再问：“广阳道的数名宫女是你指使她所害。”

青瓷嬷嬷面色一凛，磕头：“启禀皇上，是奴婢一人所为。”她额头鲜血流到金色的地砖面，秦煜越发觉得讽刺，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了。

青瓷嬷嬷还是护着白贵妃，一边挣扎，一边嚎：“是奴婢做的，都是奴婢一人做的。”

侍卫用粗布堵上她的嘴巴，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半晌，白贵妃说：“不是数名，是数十名。”她抬起头，白皙美丽的脸庞滑落下几滴泪水，眸子隐隐有些悔恨：“可臣妾最该杀的，偏偏没杀掉。”

话说到这里，秦煜也不想再问什么了。他一直很信任白贵妃，并且把后宫交给她管理，一是白大司马曾经帮助过他，二是白贵妃未出阁前乃是京城贵女的典范，入宫后更是宫妃的典范。他曾经甚至想过，若是后宫的女人都如白贵妃般，他也无须如此头痛。

如今想想，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挥手，方德命人把白贵妃带了下去。她挥退本欲拉她的内宦，看向许妃始终倔强不肯看她的脸，微微一笑：“妹妹好生保重，姐姐再也不能照顾你。”

许妃闻言，浑身一震。

她们姐妹二人从小交好，知根知底。许妃决定听从许家安排入宫后，白贵妃二话不说，也跟着入宫。

其实，她本可不来的。

许妃扭头看向白贵妃依然恬静优雅的脸，死死咬住嘴唇才控制住自己不再众人面前哭泣。“姐姐可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白影呢。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回答我的么。”

白影是打小侍奉白贵妃的婢女，两人感情还算深厚。可自从白贵妃与侯门公子郊外赛马后，侯门公子没了一命，她身旁的侍女也不见了。

许妃与她一同长大，见她身边都换了人，自然好奇，便多问了句。

那时，白贵妃是这么说的：“白影嫁人了。”

白影没有嫁人，白影死了。

许妃身边的侍女跟白影感情很好，两人不时会联络一番。她无意中发现侍女给白影烧纸钱，还宽慰了她几句。

往昔历历在目，许妃攥住手指，咬住牙关，几句是喊着说话：“姐姐，我再问你，白影是怎么死的。”难道不是因为撞破白贵妃杀人，被她灭口了么。

白贵妃微微一笑，依然是那句：“白影嫁人了。”

她走在侍卫前头，身后跟着两个侍卫。背脊依然挺着，一如既往。许妃却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愤，大声哭了出来。

许妃被皇帝下令要回到囚困她的地牢，被侍卫押送出龙乾宫后，龙乾宫的奉茶大宫女令暖追着跑了出来，看向许妃欲言又止。

许妃擦干眼眶泪水，微微一笑：“你也来本宫的笑话么。”

令暖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她，语音带着三分惆怅，七分悲怜：“早与你说了，那人并非是良配。”

许妃看着熟悉的小篆，往后退了两步。那信封的外面二字是她熟悉的字，可写的却是“白郎”。她夺过信封拆开读了起来。此刻也顾不上什么悲拗伤心难过颜面的，泪水大颗大颗滑落，打湿了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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