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那她以后……还会喜欢我吗。”

“啊？”左柠怔住, 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她和顾砚青从小认识, 却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冬季苍白天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 顾砚青那张让财务部无数姑娘为之疯狂的俊脸清冷如常, 而眼眸里却是脆弱易碎的希冀。

不像是她们雷厉风行铁血手腕的大Boss, 倒像是中学时代茫然无措追隔壁班姑娘的年轻小伙子。

以至于左柠想要回那二百块钱都没开得了口。

顾砚青从小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是条条大路通罗马、而他就出生在罗马的世家公子哥。

家世显赫本就够拉仇恨，奈何这哥们比他们优秀却还比他们努力, 简直是那群纨绔里的清流。

清流的一切都是顶级配置，偏偏还顶着一张绝世神颜, 不笑的时候也能勾搭一群小女生为他前仆后继。

他的字典里，大概从来就没有过“受挫”、“栽跟头”、“倒追”这种字眼。

“那我好好追的话，可以吗。”

卧槽, 这像是从顾大少爷嘴里吐出的话吗？

左柠背在身后的左手掐了一下右手：不是做梦啊？！！

顾砚青说什么？说他如果好好追的话能不能追到？这个小女孩还是沈祎！

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左柠忍住仰天长啸的冲动，简直想直接按头顾砚青沈祎——你俩互相喜欢赶快结婚，民政局我给你们搬来！

但是想起以前的沈祎，她心里又有口气咽不下去：

“我们家沈祎善良吧？好看吧？没见过比她更可爱的小女孩儿吧？”

“她爱笑又爱撒娇，乖得不能更乖, 都不用怎么费心思她就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对吧？”

“但是顾砚青，作为发小我告诉你, 打小追她的男生不比追你的女生少, 沈祎讨人喜欢的程度远远超过你想象。”

“现在近在眼前却不能下手特别难受是吧？你加油，我们家宝贝儿并不是那么好追的。”

这时小赵敲门进来：“总裁，剧组杀青宴，是分公司派人过去还是？”

-

《美好时光》十六集, 拍摄也持续两个多月。杀青宴定在路边一家挺接地气的饭馆，包下了整个一楼大厅。

本来男一、女一、导演应该和投资人坐主桌，但是裴宣却搬了椅子坐在沈祎旁边，和一群十八线有说有笑，毫无当红流量包袱。

言笑默默看着，冷笑一声。只是下个瞬间，她眼里讥讽悉数敛起，面上笑容弧度完美，声音甜腻：“顾总，您怎么来也不说一声？”

顾砚青面上毫无波澜，淡淡点头。

“沈祎，走向主桌那个帅哥，是不是你高中同学？”小苏偷偷趴到沈祎耳边。

沈祎猛地抬头，她对“高中同学”这四个字有阴影。冷白灯光下，顾砚青长身鹤立挺拔如剑，不管从衣着还是气质都和剧组热闹轻松的杀青宴格格不入。

像是要去参加什么精英论坛，又或者去十七楼会议室召开总部会议，怎么看也不像是来路边小饭馆吃大锅饭的样子。

小苏没忍住多瞄了几眼：“你这个高中同学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不仅仅是个大学教授那么简单吧？”

沈祎脸颊开始升温：“我以后再跟你说。”

没多会儿，大家开始挨桌敬酒。沈祎肠胃不好，喝不了酒，但这种场合也不好推辞，提出来不免显得她事儿多又矫情。

她走到导演旁边，态度认真：“这两个月多谢导演关照，我跟您学到很多。”

导演心说这孩子咋这么实诚呢！

投资人在一边应该先敬那位大佬啊！

他赶紧使眼色：“还有顾总呢？顾总百忙之中到场，我们这个小剧组真是受宠若惊啊。”

顾砚青颔首，只是目光落到沈祎手中酒杯时，眼底浮现淡淡不悦：“不想喝就不要喝。”

沈祎肠胃不好。

众人一时无言，悄悄交换惊愕眼色。顾砚青一张俊脸不带任何感情，但以他为中心的空气带着凛冽压迫感。

大家并没有细想，只当沈祎略过他给导演敬酒的举动让顾砚青心怀不满。

言笑心想自己机会来了，敬酒词洋洋洒洒一篇大作文，杯子里的酒一口闷。

顾砚青眼角余光瞥见沈祎离场，似乎是不舒服，便转向导演：“失陪。”

沈祎充其量只喝了半杯酒，肠胃却是火辣辣的针扎一般的疼。

裴宣恰好路过洗手间，眼神全是担心：“沈祎，你还好吗？”

沈祎大概只到他肩膀，小娃娃脸煞白，小鹿眼却是亮晶晶的：“没那么娇气。”

裴宣不动声色攥了攥拳心，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可能以后都没机会了。他张开口磕磕绊绊道：“沈祎……你有男朋友吗？”

“哎？”

沈祎不傻。她那点傻气毫无保留留给了顾砚青，又或者说，只有当着顾砚青的面，她聪明不起来。

裴宣面色微微发红，垂下的眼眸里满是期待。

她要怎么拒绝，才能干净利落又不过分让人难堪呢……

“裴宣，我没有男朋友……”

但是，喜欢的人倒是有一个。后面这句话，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据我所知，沈小姐男朋友没有。”顾砚青取下手表洗手，抬起头正好能从镜子中对上裴宣视线。

他的眉骨挺拔而眼窝微陷，带着与生俱来的棱角锋芒，目光沉凝明晰。唇角勾了一下，声音里却是丝毫笑意不带：

“但，一起长大的竹马哥哥倒是有一个。”

顾砚青这句话说得微妙，给出的答案模棱两可。

可是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不管是从哪个角度解读，关系都不同寻常。

直接把裴宣的下一句话堵在嗓子眼。

左柠说得没错，打小追沈祎的男生并不比追他的女生少。

所以他那时候除了学习，还要掐灭沈祎那层出不穷往外冒的烂桃花。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沈祎有多招人喜欢。

等人离开，言笑推门走出。

沈祎不光肠胃不好，酒量还奇差，到家已经醉得不知今夕何夕。

如果被左柠叶恒那群发小知道，顾大总裁媳妇儿没追到手，还天天带孩子一样照顾沈祎，指不定牙齿都要笑掉。

“乖，把这个喝了，会舒服一点。”顾砚青一手扶在沈祎肩上，一手端着醒酒汤，往小朋友嘴里喂。

沈祎一双漂亮眼睛闪着水光，目光已经对不上焦，声音可怜兮兮：“我肚子好疼呀。”

顾砚青完全就是在哄小朋友，语气温柔得不像话：“那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沈祎摇头，下个瞬间脱掉毛茸茸拖鞋站在沙发上，手臂张开：“要抱抱，抱抱就不疼了。”

顾砚青无奈，他每天看得到亲不到抱不到也就算了，偏偏醉酒的小朋友主动得不像话。

却还是乖乖放下手里东西，把那软软糯糯一小团揽进怀里：“那就抱抱。”

沈祎声音甜甜的，小脑袋还在他怀里不安分地蹭着——蹭得他身上全是她的橘子香气，心里发痒。

顾砚青喉结滚了滚，手指勾着她散落的长发：“沈祎，你喜欢裴宣吗？”

“不喜欢。”她的小脑袋靠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又自己肯定自己一样重复了一遍：“对，不喜欢。”

从顾砚青的角度，她的脖颈纤长脆弱，像是上好白玉，毫不设防地暴露在他眼前。

……他若是微微低头就能亲到。

顾砚青眸色幽深，声音不似平时清润：“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沈祎从他怀里钻出来，点点头：“有的。”

“你喜欢谁？”

沈祎抿着唇角笑，脸颊浮现可爱的淡粉，甚至为了表示决心，还攥起小拳头举过头顶，声音又软又甜：

“我璃莹涵·二丫，此生最爱慕容·风爵傲·铁柱！”

-

顾氏集团总部十七楼。

“刚才有一档恋爱真人秀官宣了，大概是看中沈祎最近的口碑，女嘉宾之一是她。”

小赵离着顾砚青一米远，暗暗盘算：如果冰山现在爆发，以他的反应速度和里门口的距离，不被伤到的几率能超过百分之五十吗？

“恋爱真人秀是什么？”

“就是六位单身男女，三个是圈内明星，三个是普通人，以恋爱交往为前提参加真人秀。其实都有剧本，跟演偶像剧差不多。”

顾砚青皱眉：“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儿。”小赵面上罕见地带了慌张：“总裁，沈祎上热搜了，有人爆料裴宣沈祎热恋中。”

顾砚青眸光凛冽：“什么？”

小赵：“言笑手滑点赞，一石激起千层浪，现在裴宣唯粉口诛笔伐，全是在针对沈祎。”

顾砚青皮肤冷白，眉眼睫毛像是落在宣纸的水墨，整个人被一层寒意笼罩。

小赵看见他无声的口型，似乎是低低骂了句脏话。

“言笑公开道歉，通稿你写，”顾砚青下颔线条绷紧，眼眸深处戾气不加掩饰：“解约，上午下班前走完所有手续。”

“好的顾总，”小赵抱着一沓文件：“沈祎经纪公司的《尽调报告》《投资建议书》请您过目。”

言笑自从进组就处处被恶毒女二沈祎压一头，不管演技还是颜值。结果大热的恋爱综艺《突然喜欢你》临时把她换下，换了沈祎，这让她浑身每一个细胞都看沈祎不舒服。

她气得狠了，自然不在乎伤敌八百自损三千。让助理披着马甲，将剧组拍的沈祎、裴宣照片，以及昨天两人一起从走廊往回走的照片发给娱记和众多八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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