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前几天天气很闷热的, 潮湿的冷风和热气流撞在一起预告着将有特大暴雨来临。

也许就在今晚，也许就在明早黎明。

温森特闭着眼睛趴在草地上，闻到在距离自己爪子十公分的地方有只黑蜘蛛路过, 隔了几分钟一只绿蚂蚱把他的背当起跳板毫不留情地踩了一脚。

完全没有尊重猫科食物链顶端的意思。

橘猫气得一爪子把绿蚂蚱拍晕, 用实力证明就算自己没有起跳板也比他强。

空气闷得要命, 温森特专门找了块阴凉偏僻的保护区花草地享受清凉的微风, 没把天气预报说的下雨当回事, 清风抚得太温柔，过了一会他就打起了盹。

全然不知道白虎在找他。

保护区离美院只有短短十几分钟的距离, 就算在怎么回避也不可避免地靠近保护区的围墙, 白虎没打算回避这个地方。

白色围墙和墙内伸长出来的绿树，和印象中的没有差别。

比心而论，保护区的景色可以在全国排得上名, 背靠西山脉, 无数灵气在这里聚集，让这里每一个生命都有了灵性。

上天像是为了保护这样的平静故意设下了屏障, 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样，谁也不知道打开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如果有人打破了这个屏障，也许灾难病祸会和希望一起降临, 谁也不想担负上潘多拉愚蠢的罪名。

孤零零的建筑建在树林间，霍歧来到了这个他亲手设计的阵法之中, 这里每一个铜锥的位置，每一个建筑的位置，每一张符箓的位置都是精心设计好的, 环环相扣。

现在他在等他选好上好的法器再次走进这个牢笼里。

白虎在中心楼那边意料之中看到了霍歧，他仔细看了看确定温森特不在附近的时候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才直视他的对手。

天空堆积了几层乌云，把平时傍晚会出现的晚红吞个干净，落在地上的光线要比平时更少一些，但白虎还是看清了霍歧脸上的表情。。。。。Y。Q。Z。W。5。。。。C***O***M#言，，，情，，，中文，，，网

谋算已久的表情。

几只黑色的鬼疫飘在空中，白虎长剑一挥斩下了其中一只，今天他会用这把剑像杀鬼疫一样杀了面前这个道士。

他和京大道观曾经是合作者，在这之前虽然妖怪和道士之间会有摩擦，但是这都不碍双方表面上的和平，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伪装了，妖怪和道士本来就是天敌。

“我自认对人类问心无愧。”白虎手中的剑尖对向霍歧的心脏，“我曾经帮你们抵御远海的敌人，赢得战争，建立了城市，但是人类总是贪得无厌。”

“别以为在这件事情上只有你在受苦，这一个计划中的每一处细节都是我花费了巨大精力计划的，我面对的压力是你没有办法想象的，只知道片面的人没有资格评判我的行为。”

霍歧摩挲着手中的法印，“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要专门针对你，我不怕别人说我无耻卑鄙虚伪，也不怕毁了我半生积攒的声誉，这一切都是为了复兴。”

他边说着边从内侧口袋中摸出了五雷符，在青州这种妖力几乎无法施展的情势下他赢的优势很大，他今天要用天火符杀了白虎，借白虎的妖力把青州的天阵给破了。

“令吾得使五行之将，六甲之兵，斩断百邪，驱灭万精，急急如律令！”

白虎出手毫不犹豫，长刀一下子划开了空气直击头顶的白炽灯和路边橘黄色的路灯，一瞬间光线全暗下来了。

霍歧只能大概辨清白虎的大致位置，而在如此暗的环境下白虎却能看清楚霍歧手背上抽起的青筋，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朱砂的味道。

人类和妖怪在感受上最大的差别大抵就是在这里。

妖怪是继承了动物的兽性和不可多得的灵性，对比起人类的迟钝木讷的嗅觉和有极大限制的视觉，妖怪能闻到空气中蕴含的各种讯息，他们擅长并习惯这种气味沟通。

而且人类在夜晚没有自然光线的情况下几乎寸步难行，光线的欠缺会让他们焦躁不安，但是妖怪却期待着夜晚的来临。

闪电切着长刀划了过去，白虎的手腕猛然一转，刀锋对准了霍歧的脸，半弯曲的右腿猛然发力，眨眼间出现在霍歧面前，丝毫不惧迎面而来的闪电。

霍歧侧身避开了刀锋，双指掐住五雷符，眼白已经冒出了血丝，闪电也不留情击向白虎的弱处，闪电的光在一瞬间清晰映出了对决的两个人的脸。

几分钟之内，已经连续对了好几招，破碎的花瓶摔在地上成了碎片，吊灯也没好到哪里去，空一格铁架子在头顶上摇晃，时不时还掉下点玻璃渣子下来。

风呼呼在门外吹着。

“谁在那里？”门卫走到中心楼附近听到了些动静，他举着手电筒照了照，什么也没看到。

他手中拿着把伞，天气预报说今晚肯定会下大暴雨，他准备走一圈就赶紧回家给女儿辅导作业。

风吹得树叶哗啦啦作响，轰隆又是一声雷。

门卫抬头看了看天，没看见闪电的影子，他没把这寻常的事情放在心上，一切都和平常一样，他打了个哈欠回头看了眼中心楼就走了。

战局早就从中心楼转移到了一旁的森林中了，落叶被皮靴踩成好几片，刚才不留神之间白虎被雷电击中左肩，那一块地方的肌肉全麻痹了，白虎压抑住自己的气喘声，把身形藏在树的阴影之下。

霍歧在几步之外四周环视，他给了白虎一击，自己也受了伤。

空气中漂浮着发着微光的灵气，鬼疫黑色的身影穿梭其中，无意识地向这两个受伤的人攻击去。

“我花费了几年的时间就为了等这一天，如果当初你乖乖待在这里的话就没有那么多事了。”霍歧捏着五雷符，“但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能自己走出来，又能因为我的一句话心甘情愿地再回来。”

“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所以你不得不自己亲自回来。”

“你猜得很合理。”白虎一点也不畏惧，拇指擦了擦伤口上的血迹，用舌头舔了舔，像是从笼子里放出的野兽，“可是就算你再怎么往下想也不可能想到答案，你不知道这个答案就拿青州没办法。”

霍歧现在不在乎这个秘密，它或许对白虎来说是重于千金，但在自己心目中一文不值。

一转头的时间，刀锋上的亮光又和雷电相撞在一起，白虎狠狠地斩向了霍歧的脖颈。

一滴雨砸在了橘猫黑色的小鼻子上，直接把猫给砸醒了。

温森特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抬头看看周围，天已经黑了，风吹得呼呼响，时不时掉下来几滴雨。

一切都在告诉温森特，再不找个地方躲着，待会管你是不是青州第一大妖怪，照样被淋得跟街边狼狈流浪猫一样。

温森特抖了抖身上了草叶，准备打道回府，突然他的耳朵动了动，风中带着刀剑碰撞的声音，还能隐隐约约听见人说话的声音。

猫哥的好奇心可以在自然界排上名，这句话没掺半点水。

对奇闻异事异常感兴趣的温森特决定去一探究竟。

当猫这么久从没有见过一只披头散发会吓人的鬼，现在机会就在面前。

温森特全副武装，专门把辟邪保佑的小桃人挂在胸前，迈着没有声音的步伐靠近了小树林。

幽暗的树林，地上的枯叶都沾上了阴森的水汽，诡异的气氛塑造到了极致。

白虎一剑砍伤了霍歧的腰侧，没躲过后方鬼疫的攻击，硬生生挨了一击，体内的煞气翻涌而上，原本无大碍的伤口刹那间变得十分致命。

霍歧怎么可能放过这一空子，他直接把白虎按在地上，法印按在了白虎的后颈上，从口袋中拿出了天火符。

“轰隆——”

痛苦的嘶吼声隐藏在暴雨洗刷树叶的声音，一道闪电横空劈下，震耳的雷声随着暴雨声充斥着整个世界。

暴雨带着浓浓的水气隔断了周围的气味，白虎抵御着身体剧烈疼痛的同时闻到了来自枯叶底下腐朽的泥腥味，连自己身上也沾染上这种潮湿的气味。

这种潮湿不是暴雨带来的，而是从皮肤里渗透出来的，这种潮湿虽然不是尸体腐朽的气味，但它同样与死亡有关，白虎在剧烈疼痛中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真的要死了。

“喵？”

温森特隐隐约约听到了白虎的声音，听到雨水顺着他柔软的皮毛滑了下来，他从滴着水的大叶子下探出头来看。

隔得有些距离，温森特看不清对面人的模样，他迈着小步子慢慢靠近了战场。

霍歧眉头一皱，发现了这只无意闯入局的橘猫。

但他手中的动作没停，若以天火符为引，借白虎上百年的修为和一身精粹的躯壳，在天火阵中一定能打破青州的屏障。

“吾今法借天火行道，急赦如意法，九天印奉行……”

炽热的温度像是火蛇嘶嘶伸出舌头舔上皮肤，透过薄薄一层血肉烫到了脊骨上，视线中的所有东西像沸水一样剧烈晃动着，白虎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

先是一声轻微的猫叫，过了一会一声带着震怒的叫声响起，身上的束缚被推开了一些，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

白虎睁开了眼，一条微凉的舌头舔了舔他的脸，柔软的绒毛在他的耳朵边蹭了蹭。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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