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不觉得是自己的‘命’有问题呢？”韩玺平静地问，“为什么你不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呢？你的哥哥和嫂子，你的婆婆，你的丈夫，你的继子，”韩玺把“你”字念得极重，“还有你自己不曾出世的孩子。为什么要责怪小安，你为什么不想想可能是你的‘命’害了所有人呢？”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瞪大通红的眼睛看着他冰一般的面孔。愤怒、不甘、疑惑、羞耻、痛苦……很多情绪在她的眼睛里一一闪过。

韩玺叹了口气。

“别乱想，”他走上前，轻轻将她细瘦的手腕握在手里，像对待什么易碎品，“那些迷信就是这样乱想出来的。人的一生总会遇到许多无法排解的不幸、痛苦，就会想找出什么理由来解释、找出什么人来恨。这样是无用的，别把自己变成那种被迷了心窍的人。”

章阿姨抽噎着哭了起来。不知积蓄了多久的眼泪，在陌生的年轻人面前倾泻而出。她不断嗫嚅着：“对不起，对不起……”

“你是个好人，你一直都对大家很好。你是个好人。”韩玺轻声安慰道，“别难过，跟以前一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念咒语般重复着这句话，希望自己也能相信它。

“我一直欠你一句道谢。”章小安突然说。

“你欠我的道谢可多了去了，”韩玺故作轻松地一笑。人行横道的绿灯亮了，他们被裹挟在人潮中疾步前行。日光之下，市井烟火，一切热闹如常。

“还记得你的‘黑恶势力’吗？最近真怀念你中学打工的那家店。记忆里的东西总是特别好吃，再吃哪家的黑椒牛柳煲仔饭都再没那个味道了。”

“呵，以前是谁不肯承认我的推荐呢？”

“是我错了。”

“沈达谦那家伙也跟你一样……”韩玺猛地闭上嘴。难言的懊悔和不甘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想揉揉鼻子或后颈，奈何手里还提着几人份的午餐外卖，“抱歉，沈达谦的事……如果我之前机灵一点，他也不会遇上这种事。”

她轻声说：“不是你的错。”

医院大门就在不远处了。他们一前一后走着，章小安忽然重新接起话头：“我想感谢你的，是高三时的事。”

韩玺惊讶地回头。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放了我鸽子，还给沈达谦通风报信，”章小安微微一笑，“你这个叛徒。”

“呃……”

“我当时生气极了，觉得世上所有人都抛弃了我，再也没有人可以相信了。但后来，我慢慢想明白了。”她仰起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了解我，比我自己还了解我。当时的我只是太孤独了，又不肯放下身段主动伸出手。”

“你……”韩玺努力绽开一个笑容，“你的家在这里嘛。”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