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chapter 35

姜南心里在骂人, 脸上却依旧不显露一分, 歪头和陈清打招呼：“嗨, 好巧。”

空气中突然飘来一丝酒气，姜南轻轻嗅了嗅，似乎是陈清身上的，再看她, 两颊有团不正常的红晕，大概是喝了不少酒。

陈清的目光从那件男式衬衫上收回，落在姜南的脸上，那是张笑时明媚，不笑时冷淡气质的脸，她拎着包的手又紧了紧，一股恶气在心口翻滚。

她今天确实喝酒了, 特地请假一天，然后借酒浇愁。她现在已经处于喝酒后最兴奋的状态, 大脑对行为的支配也只剩一半。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苏熠会和姜南结婚, 她不过才回来一个月，就这么措手不及地打破自己所有的幻想，让自己隐忍的等待成了一个笑话。

陈清一直喜欢苏熠，那种喜欢持续漫长的将近十年, 仿佛已经成了她的一个执念，甚至是一种习惯，习惯仰望着他, 不需要并肩而行，只要一直陪在他身边，终有一天他会转身发现自己。

可是，为什么姜南偏偏回来了，她当时对苏熠那般狠心，就像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可最后苏熠还是原谅了她。

一种不甘慢慢在心底滋生。

“我是看到你进来，所以才进来的。”陈清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话时整个后背都挺直了，目光定定地看着姜南。

姜南一愣，没想到她这么直白，便也目光坦然地对上她略带挑衅的眼神：“哦，那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就是好奇一件事？”陈清声音低下来，营造出一种奇怪的氛围，仿佛她和姜南极为熟稔。

“什么事？”

“你和苏熠结婚了？”

姜南笑了笑：“你知道啦！刚刚领证，还没来得及通知亲朋好友。”

姜南的回答换来陈清一声冷笑：“姜南，我有时候真佩服你的脸皮，当初那么对苏熠，现在还能这么坦然。”

姜南眉心皱起，嘴角的笑容逐渐收起，神情严肃，有一种凌然不可轻犯的意味，显然已经生气了，陈清说完以上的话，又总结性的说了一句：“姜南，你根本配不上苏熠。”

陈清最后一句话成功点燃姜南的怒火，人在极度生气的情况下反倒越冷静，她声音平平，一字一顿的问：“配不配得上也是我和苏熠的事情，和你这个第三人没什么关系。”

“是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替苏熠不值得，当年他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和别人结婚去了，他最痛苦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哦，你可能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他创业最艰苦的时候，喝酒喝到进医院，你在哪儿，你在当周太太，现在他事业有成，你居然能毫无愧疚，毫无芥蒂地嫁给他，你说你是不是脸皮很厚。”陈清借着醉意，居然把心里话一股脑全说出来了。

陈清的话精准的戳在姜南的软肋上，陈清终于看到她完美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那种慌张、无措让她心头一阵畅快，就是要这样狠狠地把事实告诉她，就是要让她知道原来全世界最不配站在苏熠身边的女人就是她。

“你知道苏熠的爸爸是哪天去世的嘛？”陈清扶着柜台，心里满满的恶意，她想给姜南最后一击，迫不及待想把一切告诉她。

姜南明知不该和陈清继续纠缠，她明显醉了，她不应该和喝醉的人计较

“哪天？”但还是问了，说话时牙齿不小心咬到舌头，细密的疼痛像触手一般传到四肢百骸，她忽然有一种强烈预感，又觉得这个想法太骇人，太过不可思议，她逼迫着自己不要去触碰，不要去乱想，不可能这么巧。

陈清笑了，笑得渗人，她惨白的脸上一团酒后红晕，使得她的笑容有一种诡异：“五年前的六月二十九号，是不是感觉很熟悉啊？姜南，那天你在做什么？哦，你和周怀远领证就在那天，苏熠亲眼看到你和周怀远走出民政局。”

姜南一阵耳鸣，只剩下六月二十九那个日期，她用力甩了下脑袋，才感受到外界的声音，眼前就剩陈清那张冷笑的脸。

她手脚虚脱无力，心口像是有一万根在刺，绵绵密密的疼，那种疼不像小时候她摔断腿那样具体的疼，是无处可寻，可又遍布全身的疼，但她依旧微笑，维持着最基本的尊严。

“所以，你觉得苏熠和你结婚真的是单纯的重拾旧爱，对你旧情难忘吗？或许他存的是其他心思，比如——报复你。”陈清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很轻。

姜南笑着听完陈清所有的话，神情未变，并没有陈清想象中的失魂落魄，只眼眶一圈微红。

“女士，您的衣服已经装好了。”

导购突然出现，把袋子递给她，姜南转身，眼圈红红的，导购吓了一跳，目光在陈清和姜南之间转了一圈，又因为职业素养，终究没敢问一句。

姜南慢慢回神，接过装衬衫的纸袋，收拾好脸上的表情，转身朝陈清笑了笑，她的的眼角洇红，嗓音沙哑，却很坚定：“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管你抱着怎样的想法，但这并不会让我因为愧疚而离开苏熠，只会让我想加倍对他好，补偿他，至于你说他是为了报复我才和我结婚，我觉得你可能想太多，就算是如此，也只有苏熠亲口说我才相信。”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她没有看陈清的反应，因为她压根不在意。

姜南身影消失的数秒后，陈清依旧站在原地，雕塑一般。

店里空调温度明明打得很低，她后背却浮出一层的汗。刚刚那番话她是趁着醉意发泄，现在发泄完了，人也清醒了些，脑海里只剩下姜南最后那几句话。

“女士，你需要些什么吗？”还是刚刚那位导购。

“刚刚那位女士的衣服帮我拿一件同码。”

陈清的要求让导购一愣，但还是给他拿了一件同款同码。

“对了，这件也帮我包起来。”

陈清又挑了一件浅粉色的男式衬衫，只是挑尺码的时候迟疑了一下，打了通电话后才确定下来。

一下卖掉两件衬衫，即便这个买家奇奇怪怪的，但导购依旧热情地帮陈清刷卡，一路送她到门外。

陈清刚走两步，就遇上了去洗手间的穆辰。

穆辰今天是特地陪陈清，出于怜香惜玉以及同学情谊，他真是花了心思想让陈放开些，不过他所谓的花心思也不过就是先陪陈清喝酒，然后逛街血拼。

一见陈清手里拎着的纸袋，他好奇的问：“给我买的什么衬衫啊？我看看，这个牌子的衬衫不错，很有品味啊。”

陈清递过去其中一个纸袋：“给你，谢谢你今天陪我，我心情好多了。”

“客气。”穆辰不在意的笑了笑，见她有心情买东西，应该是走出来。他迫不及待取出里面的衬衫，一看居然是件浅粉色的男式衬衫，“哎呦，这粉色。”

“这骚气的粉色最适合你。”

“这颜色也就我能穿。”穆辰说这话时居然有几分得意，他心里想说，苏熠他就穿不了这粉衬衫，也就自己的帅气可以压住。

—————

姜南从商场出来后就没有回工作室，她沿着马路牙子漫无目的的走着，眼泪忍了又忍，才没有夺眶而出。

下午的阳光依旧炽热，不多时，她额头就沁出一层汗，她也慢慢回神，望着前后的景色，她才恍然发现自己依旧走了很长一段距离。

她迫不及待想打电话问苏熠，陈清说的那一切是不是真的，他的爸爸是不是真的是六月二十九号去世，是不是他真的在民政局看到她，至于和自己结婚是否出于报复，姜南不想知道，本来最初苏熠提结婚就从未说过一句，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合适。

可是电话拿起的瞬间，她忽然没了勇气，电话拨通的瞬间，她猛然挂断了。

姜南直接来到苏母的住处。

小豆芽从门缝里探出头，看到姜南的瞬间，眼睛蹭的一下亮了，和两盏小灯泡一般，姜南心里的悲伤被治愈了些。

弯下腰，掂了掂小姑娘，小女孩神神叨叨地嘘了一声：“姜妈妈，奶奶在睡觉。”

说完，小豆芽做了一个呼呼大睡的姿势，两手合在一起，放在脸颊右侧，朝着姜南卖萌，那双神似苏熠的眼睛，让姜南晃神。

姜南蹑手蹑脚进去，轻轻地关上门，弓着身子，视线和小豆芽在同一水平线上，还是第一次有大人这样愿意弯腰陪她，小豆芽不停的笑。

姜南本来是接小豆芽回去的，她现在是一腔酸酸涩涩的情绪，不知道找谁来平复，她想立刻扑到苏熠身边，可是不敢，只能把所有的情感都给小豆芽。

“姜妈妈，这个里面是什么呀？”小豆芽早就发现姜南手里的纸袋，好奇的从袋口往里看，看不出是什么，只能抬头求助姜南。

“这是给爸爸的衣服。”

小豆芽嘴巴一下张圆，又眨了眨眼。

姜南喜欢极了她的小表情，很自然的亲了亲她的脸颊。

她承认自己爱屋及乌了，只要是关于苏熠的一切，她都喜欢，即便这个女孩子是苏熠和其他人的孩子，她都想对她好，更何况，小豆芽是个如此可爱软萌的小孩子。

“爸爸是因为看到我和妈妈都穿新衣服，所以他才想要的吗？”

在小豆芽的意识里，爸爸是男生，只有女孩子才可以天天穿新衣服的。

“唔……”姜南觉得大概是这样吧。

两人在客厅小声说话，小豆芽把自己的小玩偶都排成一排，姜南就把这些小玩偶都变成一个小故事，她一向是个有耐心的人，可爱的小故事一个接一个。

苏母从房间出来时，就看到这对母女好的和一个人似的，妈妈认真扯着乱七八糟的故事，女儿捧场地听着，倘若苏母不是小豆芽的奶奶，她大概真的以为这是一对亲母女。

就这样吧，苏母思忖着，既然儿子和孙女都喜欢她，那她还纠结什么。

“咳咳……”苏母咳了一声。

姜南回头，就看到苏母站在沙发后，她下意识坐端正，“妈，你醒啦！”

“年纪大了，陪着孩子玩会儿就犯困。”苏母放下芥蒂，望着姜南的目光慈爱了些，她是个心很软的人，其实再多相处些日子，她也会自然而然喜欢姜南，毕竟她曾经真的把姜南当成未来媳妇看待。

只是，想到陈清，她不免还有些唏嘘，只希望那个女孩未来可以找到真正疼惜她的人。

姜南在苏母这儿并未待多久，她买了一堆新鲜水果，苏母只肯留下一半，理由是她压根吃不了这么多，姜南没办法，只好又带走一半。

姜南牵着小豆芽的手，慢慢悠悠地走在马路上。

傍晚的清宁市，清凉的风扫去白天的炽热，只剩下远处湛蓝的天和几朵漂浮的云朵。姜南的心情也慢慢变得晴朗，脑海中盘算着晚上一家三口的晚餐。

低头问腿边的女孩：“豆芽，晚上想吃什么？”

小豆芽认真想了一秒：“我不想吃牛肉可以吗？”

姜南惊讶：“你也不喜欢吃牛肉啊？”

小豆芽点点头：“对啊，我讨厌牛肉的味道，可爸爸说，小孩子不许挑食。”

姜南眉头一挑，可她记得，苏熠也是不吃牛肉的，总说牛肉有一股怪味，可偏偏她最爱吃牛肉，姜南想到过去，嘴角不自觉上扬。

她慢慢悠悠带着小豆芽先逛了一圈菜场，后来又在小区附近的超市走了一圈，买了许多零食。等两人回到家时，苏熠已经在厨房站着了。

姜南见到苏熠，有一瞬的恍惚，不由地就想起陈清那些话。

“爸爸，爸爸爸爸……”小豆芽显然兴奋坏了，苏熠很少有这么早下班的时候，大多时候她想爸爸了，就是陪爸爸在公司加班。

暖黄色的灯光下，苏熠英俊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温暖，蹲下身，抱起女儿，目光却是望向站在原处的姜南，笑了笑：“今天下午给我打电话是怎么了？”

姜南那通电话其实已经拨出去了，但只响了一声，不过就那一声电话铃声就让他在会议结束后马不蹄停地下班回家，他走后，那群实验室的小伙子们捂着嘴偷笑。

姜南抿唇一笑，若无其事地拎着手里的东西进厨房：“没事呀，我就是拨错号码了，你没看到我立刻取消了吗？”

她轻巧地说完，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转身就看到苏熠黑眸沉沉，探究的目光，姜南摸摸脸颊，不解道：“怎么了？是不是我脸上有脏东西，还是我妆花啦。”

说完，姜南转身准备去包里取镜子，被苏熠一手拉住胳膊。

“没什么。”苏熠笑了下，手指擦过她的发丝，伸到她面前：“只是带了片树叶回家。”

姜南接过那不知哪儿粘上的小叶子，心下一松，还以为苏熠真的发现她的不对劲。

“晚餐……”

苏熠刚起了话头，姜南迫不及待道：“晚餐我来做，菜已经买好了。”

苏熠侧头看了眼她刚刚放下的袋子，目光略过那些新鲜蔬菜，缓缓落在另外一个更大的塑料袋。

小豆芽像小泥鳅一样，身子一缩，捂着嘴，仿佛她不说话，爸爸就发现不了那堆零食。

姜南也追随他的目光，就见他一脸无奈的看着那袋东西，忽然想起很早前，他曾经说过，将来如果有孩子，一定不会让她知道这个世界还有零食的存在。

“小朋友偶尔吃一点零食，才有童年的乐趣啊。”姜南觉得小朋友的世界怎么能没有零食呢，她从小就爱吃乱七八糟的零食，即使是现在，依旧很喜欢。

“是的，爸爸，我还是小朋友，其他小朋友都可以吃的。”小豆芽立刻从爸爸怀里仰起头，努力瞪大眼睛，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如果没有姜南，她是不敢和这么和爸爸耍赖的。

苏熠一直不说话，只淡淡地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人，搞得姜南都惴惴不安，亚历山大。

终于——“下不为例。”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