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杜半夏。”半夏礼貌地回答。 半夏没有回答他的后半句话，明嘉诚也不再问，更不去管半夏的来历，只是向半夏说道：“谢谢你照顾明朝，现在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他说话的语气很严肃，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浓浓的威信，令人无形之中觉得一定要听他的安排。 半夏虽然很想留在这里等着明朝醒来，但也不敢拒绝明嘉诚的要求，于是只得走了出去。走到门外，半夏看到有几个人守在那里，想必是明嘉诚带来照顾明朝的。江婆婆也在门口，她正透过门缝向里张望，见到半夏出来，她向半夏打招呼，问她：“你是半夏吧？” 半夏看着她想了半天才记起来，自己曾在公园门口替她擦过草药，于是回答道：“是的，您好。” “明朝他怎么样了？”江婆婆关切地问。 “还没有醒来。”半夏将医生的话转述了一遍给她听。江婆婆连声念佛，念完之后又对半夏说：“老爷叫你先回去是吧？那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半夏才走到医院门口，就看见许一非也着急地赶了过来，半夏简单地和他说了几句，叫他有什么消息赶紧通知她，又想着陆英一个人在家，就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半夏一直心神不安，这些日子和明朝朝夕相处，明朝对她极其照顾，半夏本来就很感激他，再加之意气相投，明朝虽然是她的老板，但两个人却已经以朋友相称。现在，明朝昏迷不醒，半夏真的无法不担心。 和陆英一起长吁短叹了许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半夏开了门见是一脸焦急的许一非，不待半夏开口，许一非就说：“快跟我一起去医院，明朝一直喊你的名字，明伯伯叫我来接你。” 许一非又向陆英喊了一句：“你不要担心，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而后就带着半夏急急往医院赶去。 下了车，半夏一路小跑着进了病房。明朝仍然没有清醒，他的双眼依然紧闭，只是他却辗转不安地发出一声声呓语：“半夏，半夏……”他伸出一只手四处在被子上摸索着，仿佛是在找半夏。 半夏眼眶发热，俯身在他床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她轻轻地应着他：“是我，我在，我在……” 明朝握住了她的手，仍在昏迷之中，却已经安静下来。 明嘉诚看着自己儿子终于安定下来，他看了半夏一眼，从这短暂的接触之中他已经从半夏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之中将她的家世猜测到了大半。低廉的衣料，普通的打扮，寻常的举止，这女子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豪门名媛，绝不会和明家门当户对。她的脸红肿着，结着一些血痂。是怎么回事？撞墙了？被人打了？虽然看不出她的真实容颜，但想必也不会多美丽。 他转而对许一非说道：“明朝的事情不要让你伯母知道。茜红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她，要她一起去美国玩一段时间，不要让她担心。” 许一非应了下来。 “一非呀，”明嘉诚注视着握着半夏的手一脸平静安定的明朝，叹了一口气说道，“李家的千金茜红，你也认识吧？” “认识。” “她是你伯母替明朝选的女朋友，是当作未来儿媳来对待的。” 许一非不再说话，他知道明嘉诚这一句话是说给半夏听的。半夏素来敏感，在明朝安好与否的这种时刻，明嘉诚却说出这样的话，她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半夏的心微微颤动，她感到胸中闷得慌。 “我只是明朝的朋友罢了。”半夏低低地说道。 “那就好，这样对谁都好。”明嘉诚说罢便走了出去。 半夏惨然一笑，他是什么意思？他以为自己是明朝的女友？以为自己会纠缠上明朝？半夏想抽回明朝握着的手，但明朝握得很紧很紧，她无法抽回。 许一非见明嘉诚走远，这才向半夏说道：“明伯伯的话你不要介意。” “我不会介意，他原本就是误会了。”半夏说道。 “也不算误会。”许一非想了想，还是说道，“你知道吗，刚才明朝醒来了一次，虽然还没有完全清醒，但他环视了一周却知道这里没有你，再次陷入昏迷时，他不停喊你的名字，我知道他很想见到你。实在没有办法，明伯伯才让我去接你。他自然知道明朝的心意，半夏，你不明白吗？” 许一非的话令半夏如芒在背，坐立不安。她半跪半蹲在地上，任明朝握着她的手，看着他头上缠着的白色纱布发呆。 半夏没有回应许一非的话。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明不明白，重要吗？最好自己不要明白，她宁愿明朝也不会明白他在这昏迷之中透露出来的心意。 谁是他的女友，谁是他的妻，原本就是一早就定好了的，会与自己有关系吗？ 而自己，已经答应了叔离，虽然被王落雪找上门来，目前却也还是叔离的女友。且不管今后她与叔离会如何，但也终究不会与明朝相关。

23 那些微风明月的日子 许一非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话，陪着半夏一直等到了快傍晚，才向半夏说道：“我先走了，陆英一个人在家，可能不会好好吃晚饭。明朝有任何消息，你都告诉我一下。”半夏回首对他微微一笑：“谢谢你，一非。” “谢什么？”许一非不明所以。 “谢谢你照顾陆英。” “谢谢你和陆英给我机会，让我明白真正爱一个人的感觉。”许一非也对她微微一笑。 明朝一直没有醒来。半夏便那样呈着半跪半蹲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地任他握着，连起身坐在椅子上都不敢，唯恐又令明朝不安。 晚饭时分，江婆婆来给半夏和明朝送饭，见明朝仍然没有醒来，江婆婆不由得叹气。她劝半夏过来吃饭，在她的好说歹说之下，半夏试着从明朝手中抽出手来，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明朝死死地握着她的手，就是不肯放松，半夏对江婆婆摇了摇头，劝她不要担心，自己不饿。 见半夏对明朝这般尽心，江婆婆不由得说：“半夏，我看到你就感到很亲切，就实话和你说吧，少爷很喜欢你，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可是今天老爷回去后很不高兴，唉，明朝是我一手自小带大的，我希望他高兴，但到底他是明家的儿子，得听命于老爷、太太，他也为难啊。所以，半夏，要是有什么让你受委屈的地方，你可一定要担待啊。” 半夏默默地听她说着，不发一语。江婆婆走到一旁握住明朝的另一只手，轻声念叨着：“少爷，你醒来吧。我知道你不愿面对，但总该要面对的呀。你这样子不肯醒来，我很着急。老爷也很担心，要是太太知道了，就更担心了。少爷，你不要放弃，不要绝望，慢慢和老爷、太太说，他们会答应你的。” 江婆婆絮絮地和明朝说着话，半夏只是安静地听着。江婆婆年纪大了，禁不起今天这样的折腾，过了半个多小时她就回去了。病房里又只剩下了半夏和明朝。 半夏痴痴呆呆地看着明朝，心里想着今天明家所有的人想必都在猜测她和明朝之间的关系吧？明嘉诚这样说，江婆婆也这样和她说。人人都以为她会缠着明朝不放，她要是辩驳他们也不会信，那就罢了吧。等明朝醒来，她就会如明嘉诚所期望的那样，离他远远的，不再与他打交道。她会和别的职员一样，可能一年都见不到明朝一面。 没有错，这原本就只是一场误会。 直到夜半时分，明朝才悠悠醒来。 这长长的一段时间，明朝不停地做着梦，他沉浸在梦境里走不出来。他看到半夏挽着叔离的手离他而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他看到父亲的脸，母亲的脸，茜红的脸，一一从他眼前晃过。茜红对他笑，伸出她的手递给他，要他挽她的手，母亲在一旁说：“明朝，这是你的未婚妻。” 可是明朝不想看到她，不想看到她！他只想看到半夏，于是他喊她的名字：“杜半夏！”半夏回过了头，迷茫地看着他。突然她松开被叔离牵着的手，向他跑了过来。半夏跑到了他面前，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他与她相握，紧紧地，再也不想放开。就这样，他与她静静地握着，谁都不说一句话。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能听到她的心跳，他知道她会一直这样在他身边，永远都不会弃他而去。这样的恬静，这样的美好。 他愿意永远在这梦里，不再醒来。 可是他听到有人在唤他，在和他说，醒过来吧，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不要放弃，不要绝望，他们会答应你的。 半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睛已经模糊。她在模糊不清之中看见明朝睁开双眼望着她，她犹在梦中一般轻声问道：“你醒了吗？明朝？”她不敢大声，唯恐惊醒了这场梦。 明朝抬起握着半夏的那只手，送到自己眼前，他看着半夏被握得通红的手指，露出一个虚弱的笑，而后松开。 “你醒了，就好。”半夏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于是起身去给他倒水，以免让他看到。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蓦然起身，她全身酸痛，有些站立不稳。 明朝想起身，半夏慌忙制止住他，让他就这样躺着喝。明朝就着吸管一口一口地吞咽着水，看着半夏，看不够似的。“你的脸还疼吗？”明朝终于开口说话。 “不疼。”半夏低声应着他。 “杜半夏。”明朝唤她，可是却再也说不下去。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叫医生过来。”半夏见他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便温柔地问道。 “我很好。”明朝说道。再次望了望半夏那被自己握得通红的手，又轻声唤：“杜半夏。” 半夏抬眸看他。明朝动了动嘴唇，含混不清地说道：“让我抱抱。” 半夏听清了，她回答：“你伤到了肋骨，不能抱。” “轻轻抱一抱。”明朝像一个执意要糖吃的小孩子，撒着娇，央求着。 半夏走上前俯下身子，伸手轻轻环抱住他缠着纱布的脑袋，尽量不去触碰到他受伤的身体。明朝双手环着她的身子，眼眶中有清泪缓缓滴出。 抱了一分钟，明朝松开了手。半夏站起身子，明朝已经擦去了眼中的泪。 “想吃东西吗？”半夏问他。 明朝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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