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楚艾钰急于离开这里，江半凡却伸出手拉住了她：“让我把话说完。”她低着头，睫毛覆盖住大片心事，楚艾钰犹豫了一下，还是止住了脚步。 两个人站在巷子口，汽车的鸣笛声不时响起，让人心情烦躁，江半凡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陈希的父亲在一次施工事故中去世了，陈婶又一直没有工作，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他身上。虽然后来，他接受了韩栋的资助，却不曾花过韩栋一分钱，就连陈婶的工资他都不动。因为他不开心，他一直想靠自己的双手改变这一切，而不是成为韩栋的傀儡，不时被媒体消费。” 眼睛有点儿酸，楚艾钰用力地揉了揉：“所以？” “所以他拒绝了韩栋的资助，也放弃了大好前途。他不想让外界认为自己是依靠韩栋，才能上大学。”江半凡的声音哽咽，“所以，他宁可毁了自己，也不愿活在韩栋的阴影里。” 一向顺从的陈希会做出这么叛逆又冲动的事？楚艾钰只觉荒唐，认定这是陈希自导自演，想要赢回自己信任的戏码：“这些都是他和你说的？” “你在怀疑什么？”江半凡情绪激动，“他现在这样，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她的脸涨得很红，突然拔高的声音让楚艾钰耳膜一震。 前几天开学时，江半凡特意去男生宿舍找陈希，结果从他室友口中得知，陈希并没报到。 她给陈希打了电话，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可他只是淡淡地说自己在繁都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迟几天再去报到。 临挂电话时，陈希特意叮嘱她，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一开始，江半凡并没怀疑，可是过了两天，见陈希还没报到，她索性请了几天假回了繁都，缠了陈希好几天，他才坦白。 “我不打算上大学了。”从陈希口中听到这句话时，江半凡的心情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 虽然陈希说出了理由，可她还是接受不了。他这么优秀，为什么要为一个不值当的人搭上自己的前途？ 楚艾钰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 一瞬间，她好像找不到继续厌恶陈希的理由。也许陈希是被迫的，是韩栋强迫他监视自己的，韩栋擅长的，不就是用伪善来控制别人吗？ 这么想着，楚艾钰对韩栋的恨又多了一分。 江半凡满脸泪痕，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气势弱了大半：“韩微笑，你帮帮他好不好？他之前和你走得那么近，你肯定知道怎么做，是不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可说出口的话还是带着难以掩饰的哭腔：“他这么努力走到现在，不能就这样放弃。” 也许是喜欢吧，所以江半凡才会因为陈希放低姿态，才会为他的遭遇难过。楚艾钰轻叹出声，软下心来：“好，我答应你。” 天色全部暗了下来，从星禹高中回来之后，陈希一刻没有停歇。眼前的菜下去大半，再有一会儿工夫，他就可以休息了。 巷子口的路灯亮了起来，将本来昏暗的街道照得如白昼一般明亮，再工作几天，他就可以拿到这个月的报酬，足以应对下个月的生活开支。 一开始，他去了一些小企业应聘，可对方听说他高中毕业，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万般无奈下，他才会来这里当最基础的洗菜工。 不过，前几日，一家培训机构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对方虽然只给出四千块的工资，可对没有大学学历的他已经很不错了。 “小希。” 耳边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陈希怔了一下，弯腰的姿势持续了好久才缓缓抬头：“妈……你怎么来了？” 陈芳的眼眶一下就红了，要不是微笑告诉她陈希根本没去报到，她可能还被蒙在鼓里：“小希啊，这么多年，你没让我操过心，可这次，却把我的心伤透了。” “妈，是我对不起你。”陈希克制住情绪，“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能赚钱养家了。”声音不大，但他格外笃定，“我已经决定不再接受韩先生的资助了，不过您别担心，一家培训机构已经录用我了，给出的待遇也很……” “啪——” 陈希的话未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他脸上。 在巷子口看到这一幕，江半凡想冲过去为陈希求情，但仔细想了一下又放弃了。 楚艾钰让她守在这里，不要冲动。如果知道楚艾钰说的办法就是把陈阿姨叫过来，她肯定不会同意。 这个办法真的能帮到陈希吗？江半凡不确定。 陈希低着头站在原地，离得太远，江半凡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能从陈芳渐渐拔高的声音里感受到做母亲的心痛和无奈。 “咱家条件不好，妈妈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给你买过。即使这样，你都没有一句抱怨，一直努力学习。现在，你竟然要牺牲自己的前途，连大学都不上了？妈妈知道你自尊心强，这么多年承受太多舆论的压力，你不想接受韩先生资助，没关系，但是不能毁了自己啊……怎么能犯糊涂呢？” 母亲的话让陈希心里很不是滋味，也让他想起曾经遗忘的片段。 刚上初二时，陈希报名参加了全国中学生高中组物理竞赛，还拿了二等奖。 这个消息直接引爆了他所在的初中，也因此引起了企业家韩栋的注意。 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班主任神秘兮兮地把他叫到办公室，说韩栋决定资助他，帮他顺利完成学业。下周的捐助仪式上，还会有很多记者参加，让他回去准备一下。 班主任隐晦地强调了几遍，让他回答记者时，立意一定要高，要感恩韩先生和学校。 陈希照着班主任的意思，认真地准备了一周。可是他没想到，举办捐助仪式的场地是学校的司令台。 在几百人的注视下，他突然有一种难以说清的难堪与不安。虽然家里一贫如洗，但他宁可趁着寒暑假自己打工赚钱，补贴家用，也不愿意申请贫困生助学金，更未向同学袒露自己的家境。他一直很努力地学习，并不是热爱，而是自尊心作祟，想要以此摆脱贫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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